姜明心中暗叹,口中却恭敬地回禀道:“君侯不必忧心,如有必要,许大人自会领兵相助。不过,君侯如今乃是一国之君,若是轻易请王军相助,有辱声名不提,而且还会助长奸人气焰。殿下的意思是,君侯不能多等,趁着斗御殊正在烦心于两个儿子的内耗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攻势。还有,夏国基业虽然重要,但如今斗家势大,殿下万不可轻毁许诺,答应斗昌的东西绝不可反悔。横竖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拿回来的,不必在眼前翻脸!”
闵西全先是一愣,随后无奈地点了点头,形势不如人,恐怕到时他想反悔也会遭殃,哪里会如此不智。当初他那父侯何等雄心壮志,结果被斗御殊玩弄于掌心之上,气急攻心之后便一病不起,直到如今还躺在病榻不能动弹,这些都是前车之鉴。
“你代寡人回复殿下,留得青山在才是一切的根本,斗家如今能占得大半个夏国,寡人将来也一定能夺回去!”他斩钉截铁地冷哼一声,眸子中现出勃勃野心,“斗氏世代秉政,若是历代夏侯能够及早察觉,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寡人唯有一搏而已!”
姜明深深弯下了腰,见闵西全一时无话便缓步退去。匆匆溜出了王宫,他又和身负要务的姜杰会合,两人趁夜出了殷都,在城外不起眼的小树林中骑乘异禽凌空而去。如今的夏国之内不知有多少密谍出没,斗御殊的强大势力上,正被他们一点一点地挖着窟窿。
由于潞景伤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因此他也无暇在华都多留,再次拜谒天子后便起意离去,而绎兰夫人却仍旧留在了华都,甚至还搬进了炎姬的居处,这让始终派人监视的练钧如大为惊愕。这些天来,各处的情报不住汇总到他的手中,他也隐约知晓了绎兰夫人和潞景伤的暧昧关系,可是,明知潞景伤和炎侯阳烈有深仇大恨,这位绎兰夫人还待炎姬如此亲厚,其中原因颇为可疑。
终于,练钧如在府邸中迎来了一位手持慈海信物的不速之客,当来人在书房中表明身份时,他着实大吃一惊。黑袍之下的那位华贵雍容的贵妇,竟赫然是炎侯夫人庄姬!饶是他事先已经有了诸多猜测,这个时候也完完全全陷入了迷茫,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殿下,我瞒着主上匆匆来此,为的就是见你一面,我也想看看,明期这孩子中意的是怎样的男人!”庄姬目不转睛地盯着练钧如,许久才微微点了点头,“炎姬一直以来都拖着这桩婚事,固然有主上不允的缘故,另外却是为了不让我伤心!唉,这个孩子固然冰雪聪明,但却过于执拗,这种脾气生在这种时代,真是最最无可奈何的事!”
练钧如斟酌着语句,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您此次前来应该不完全是为了见我吧?如今炎国之内尚未称得上平定,你突然离开,难道炎侯就不会怀疑么?”
“殿下可知道为何阳烈没有子嗣?”庄姬避开练钧如的问题,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各国诸侯无不是嫔妾众多,等闲不会有无嗣之忧,而阳烈和我成婚多年,妃妾也不在少数,论理是不该没有儿子的。”
练钧如听得眉头大皱,心里不住思量着这几句话的用意,待到最后醒悟过来时,他只觉一股寒气直冲胸腹。“庄夫人,这种事情你又为何要对我明言?据我所知,炎侯独宠夫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夫人又何必……”
“因为我恨他!”庄姬突然癫狂地大笑道,“是他逼死了我的丈夫,而后又用强占了我的身子,若非我当日已经身怀有孕,哪会忍辱偷生到现在?所幸明期在我腹中迟了一个半月方才出生,否则他早就疑心了!”她突然止住了笑声,若有所思地看着练钧如,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你如今看似位高权重,但动辄有败亡之忧,我不想让明期嫁给你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不想让她重蹈我的覆辙,她比我当年更出众,一旦阳无忌继位,她就再也没了倚靠,所以只有真正强势的男人才能护住她!”
直到此刻,练钧如才终于明白了事情原委,对庄姬更生出了一股没来由的感慨。看她的模样,他几乎可以断定庄姬并不知道潞景伤就是她曾经的丈夫,那到底自己该不该明言?思量许久,他还是决定暂且不提此事。
“庄夫人,炎姬殿下的婚事乃是先王作主,我虽然不一定是她的良配,但放眼天下,你到何处找一个能够强势一生的人?就在八年前,四国都还是声势鼎盛,可如今又如何?炎姬殿下的将来我无意干涉,还是由她自己作主吧!对了,倘若有时间,请庄夫人去看看炎姬殿下,你们母女也已经多年没有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