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们这两个小子,居然敢在贵客面前胡言乱语,说什么凌云之志,也不怕闪了舌头!”苏秦和张仪正准备炫耀一下口舌之利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只见一个衣着朴素,颌下只留着一缕长须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步履却是稳健得很。来人虽是略显苍老之相,但眸子中却是神光熠熠,待到看清魏方之后竟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竟是魏贤弟!当年一别后便再无你的讯息,怎地今日竟想起我这个旧友!”饶是鬼谷子王诩平日冷淡自持,乍见老友也不由喜上眉梢,“这些年你销声匿迹,我们这些旧友虽然记挂着你,却都不知道你隐在何地。”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魏方,许久才露出了笑容,“观衣可见其人,魏贤弟如今可是已然高就?”
苏秦和张仪早在师傅出声后便退到了一旁,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懊丧之意,看师傅这架势,和来人定是极好的交情,看来愿望又得落空了。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同时悄无声息地起身,欲图溜之大吉,既然没他们俩的事,那还是躲开的好,天知道这一双旧友之间有什么话要谈。谁知还没到门口,两人便听到魏方发话道:“两位小友暂请留步,刚才你们在我面前大发了一通感慨,这就想溜?未免太不负责任了吧!”
这一句话一出,原本大失所望的两人立刻回转了来,毕恭毕敬地在师傅身后坐下,大气都不敢吭一声。魏方见两人坐下,这才收起了脸上的玩笑之意,“王兄适才说我高就,其实,那不过是因为我前些时候的一时激愤,最后祸事无意间变成了好事而已。你也知道,我幼年家财散尽,游历列国以求学问出身,最终却一事无成。虽然各位旧友都曾经有心帮衬,可叹我那时太过矫情,一一推辞了之后回乡耕读。无奈如今的世道,无权无势之人只能为人欺压,我因四国质子当初侵占中州农户之事而一意出头,这才和使尊殿下结下了一丝缘分。”
一席话虽然说得淡然,却让听者三人悚然动容,谁人都知道中州使尊现世,却是谁都不知是吉是凶,如今四国朝觐之后就是四夷侵袭,更是让不少人心生疑窦,毕竟,传说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无人可以断定,天下的乱离之势可以轻易解开。王诩沉吟良久,似乎明白了老友的来历,右手无意识地捋着长须,眼睛却只是打量着跃跃欲试的两个弟子。
“那么魏贤弟此行就是为了贵主求贤而来?”王诩起身踱了几步,在窗前停住了步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一片春光,“你就真的确定他会辅佐天子重现太平盛世?你要知道,天下大势已然朝着另一个方向倾斜,即使是中州初代天子复生,怕也是难解乱局。使尊之说虽然神乎其神,但我却是不信的。倘若此人一出便能辅佐天子令百姓得享太平,为何不是此人居于御座?”
苏秦和张仪从未听过师傅如此直言不讳,顿时瞠目结舌,然而魏方却是镇定得很,似乎早已料到了这种情形。“王兄,你乃是纵横一道的鼻祖,我自然不敢和你诡辩什么天下苍生,太平盛世。虽说世间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却并非每个人都相信这个道理,我也是一样,使尊殿下也是一样。他如今尚年幼,一个不好就会为奸人操控,那时便真的是生灵涂炭了。我观他时有愤世嫉俗之态,用人也是不拘一格,所以才动了心思。王兄,隐于山野虽然能笑看世事变迁,但你这两个弟子俱非池中之物,难道也要他们苦守清贫寂寞么?”
第九章 回都
丰都的闹剧仿佛在一夕之间得以收场,然而,北狄之乱却仅仅只是开始而已。由于潞景伤的谨慎,沁城最终还是牢牢地被他把握在了手中,最终得到了一个直取中原的门户。尽管北狄二十万大军在此次进军中原的战役中损伤不小,但是,从周国陪都风杨中劫掠得到的财富美女却是足以弥补这一切。有了这些,他们可以向草原上的游商换取必要的东西,可以冶造兵器,驯养战马,不过几年的功夫,他们便能打造出更多的北狄铁骑。
回归汗帐的潞景伤丝毫没有气馁的意思,在他的灵活手腕下,各部都把行将成年的少年牧民集中了起来,并派了专人负责他们的骑射训练,而潞景伤的长子潞怀珉,更是因为在对周国大将孟明一役中立下功勋而得到了所有勇士的认可。作为上一代赤狄潞氏族主的外孙,本代北狄天狼王的长子,他很有可能在无可非议的情况下担负起将来统领北狄的大任。
相比起北狄牧民的兴高采烈,欢欣鼓舞,周国上下则是须得从头整理河山。若非本次北狄的劫掠只限于边地一带,怕是损失更为惨重,饶是如此,那子哭其父,妻伤其夫的惨景仍然让人们黯然神伤,不过,长新君樊威慊在此期间欲图篡位的逆举却被轻轻掩盖了过去。此时此刻,周侯夫妇就是再咽不下这口气,也得顾虑樊威慊在军中的赫赫权威,还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其余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