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大家晚上忙着给杏儿做陪嫁的棉被,高氏说早点做完省心,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大家正边聊天边做针线,唐妙耳朵尖,听见有动静脱口道:“我大嫂回来了。”
高氏一愣,随即嗔道:“你这孩子,就知道哄人。”平日唐妙没少骗母亲说念恩回来啥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张嬷嬷的声音,“老爷夫人,咱家大奶奶回来了。”
高氏没想到是真的,忙让女儿把被子卷起来,欢喜道:“呀,还真是,快点吧,今儿不做了。”大家一听纷纷欢喜地迎出去,只见裹着棉斗篷的曹婧怀里抱着孩子,由张嬷嬷扶着一脸欢喜地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拎行李的小厮。
曹婧抱着孩子上前福了福,高氏早一把搀起来,欢喜地道:“怪冷的,快进屋。”
进屋厮见了礼,嘘寒问暖地寒暄了一会,高氏让唐文清安排护送她们回来的小厮和车夫去西院睡,她张罗大家去婆婆屋里一起热闹说说话。
安排完高氏又对媳妇道:“大嫂,你们也真是,晚了就在县里住一宿,明日再回来也一样。如今虽然还太平,可小混混也多,整天偷鸡摸狗的。”
曹婧笑道:“娘,我以后注意。原本也想住一宿,可看看天还早又想家就继续赶路。谁知道紧赶慢赶天还是黑了。其实也没什么,只走了一个时辰的夜路。虽然有些小偷小摸的,可他们也不敢做抢劫的营生,再说我们马车上也有县衙的标识。”
媳妇和孙子平安到家,高氏也就不再说什么,又问了景枫的近况,然后抱着孙子大家一起欢欢喜喜地去奶奶那里。李氏最亲景枫,如今见了他的儿子欢喜得跟什么一样,抱着正酣睡的念恩一个劲地看。念恩才十个月大,白白嫩嫩的,正睡得酣甜,红润的小嘴轻轻地吐着气,看得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李氏笑着跟曹婧和秦泠月道:“俩媳妇都是我唐家的大功臣,之前我还急,埋怨念恩爹还不成亲。谁知道眼瞅着两个重孙子了,真是让人欢喜呀。”
屋子里笑声一团。李氏又对曹婧道:“念恩娘,这刚回来,那边也没烧火,在嬷嬷这里睡吧。我们里间炕热乎着呢,不用再烧。”
曹婧笑道:“奶奶,不要紧,我跟小姑她们一个炕就好。夜里孩子闹,别让你们睡不好。等孩子大一点,再让他跟您睡。”
李氏说也中,又欢喜地看孩子。
大家聊了一会,高氏说让嬷嬷早点睡觉,明儿再来,大家便都散了各自回家。
回了家高氏让曹婧早点睡,带回来的东西明儿再收拾就行。唐妙帮大嫂找了之前盖过的棉被,又打了水让她洗漱、烫脚。曹婧让她们先洗,她则去东间叫了婆婆来说几句话。
“娘,刚才人多,有个事儿我没说。”
高氏看媳妇神色严肃的样子关切道:“什么事儿?”
曹婧想了想慢慢地把事情说了。八月中的时候,南边徐州省府传来消息,束州府有伙奸猾商人趁着灾荒时节囤积居奇,跟当地知府勾结,把发霉的米面换给粮仓赈灾,结果害死灾民无数。原本事情被他们压下去,可谁知竟然在派发给沿海剿匪的军粮中也有一半发霉的米面。领军参将大怒,告到两省总督那里去。而朝廷去年便下令整顿吏治,严厉打击不法黑心商人,对于官商勾结为祸百姓聚敛财富之事更要严惩不贷。总督大人下令彻查此事。将牵涉此案的一干商贾官员锁拿归案,严令徐州省府尽快将此事审理清楚,年前结案呈送朝廷。
高氏听的有些迷糊,问道:“大嫂,这事情听着玄乎,那……跟我们景枫有关系?”
曹婧道:“娘,是我太罗嗦。我只是想把来龙去脉说给您听,这样心里知道怎么回事。这事儿跟相公有关系,跟媳妇未曾谋面的二叔更有关系。”
高氏“呀”的一声惊呼,“这二叔可有些年头没回家了。他怎么啦?”
曹婧看了一眼旁边正烫脚的唐妙和杏儿,两人正在看新打的络子,一副没有听这边话儿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道:“娘,那我就仔细跟您说说。”
原来唐家二叔就在其中一个奸商手下做事,这些年也跟着赚了不少黑心银子。景枫甫一上任,二叔便得了信儿悄悄来找他。景枫很高兴,毕竟是多年不见的亲人,留他住了几日跟他叙旧,立刻就要写信给家里报信儿。结果二叔提了来意,他想让景枫提供生意便利。
水城靠近一片海域,除了产海货,还有一片小盐场。因为盐场小加上水城县历来积弱积贫,朝廷特许县里自己晒盐卖盐。景枫原本想教化那些不事稼穑的县民安心种地,后来得了这个利处便组织强壮劳动力在盐场做工,大大解决水城县的温饱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