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妙知道二嫂喜欢幽静雅趣的院子,所以让母亲不要在南园种菜,到时候去县里买几棵竹子,栽两棵牡丹芍药狮子头菊花之类的。
起屋那天,唐文清请了本家几个要好的来喝酒。唐文汕也来了,这次没空手,拎了一小条肉。杏儿闻着发臭,就让高氏还给他们,谁要吃他们的臭肉。
席间唐文汕不断地跟唐文清提交情,要他多加几两银子把那六亩地买了,唐文清掂量过那地的价值,说已经不低,再加就没意思,不如别地买去。
唐文汕喝得老脸通红,一双浑浊的眼睛眼角堵着白呼呼的眼屎,“大兄弟,大哥真是苦呀。咱是亲兄弟,对不?不分家不知道家穷,不困境不知道亲兄弟。”
他说得声泪俱下,近来闹分家,三个儿子个个不是善茬,一点亏也不肯吃,原本他自诩过得还不错,可这么一分,什么东西都是四份,根本当不得什么。原本还自吹几个儿子个个孝顺,在村里自己家也是数得上的人物,现在一分家真是苦不堪言。
唐文清想起合伙时候,大家一起干活,那时候他们人多劳动力少,也多亏唐文汕一家帮忙的。虽然现在闹得不愉快,可承过人家的恩惠不能转眼就忘,事情是一码归一码,他便跟家人商量,多给他们一吊钱,自己家省省就是了。再说原本好时候这六亩地怎么也要五十七八两银子的。
既然他开了口,家里自然不反对,第二天找了里正、有声望的老人做证人,签了文书,然后又请里正去县衙备了案,便算是买了那六亩地。唐文汕家有了银子顺利分了家,由王氏说合把老唐头东边到老三现在住的宅子中间那八间房的空宅子买了。那房主多少年没回家,由他大哥做主给卖了八两银子,如此二小儿和三儿搬过来住,唐文汕和老大住在原来的房子里。
丰德县萧家别院位于萧家庄园的山脚下,因为不是本家老宅而是座用来修养玩赏的宅子,秀丽别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很有江南风味。
萧朗除了陪伴奶奶就是随大把式一同下地,学习管理庄子。如今正是种夏地的时间,他坐在地头的藤椅上,面前摆着一张藤编圆桌,上面堆满了长工们帮他摘来的桃、杏儿、李子等水果,后面还有一个小厮卖力地给他扇着扇子。如今正是六月底的天,日头毒辣辣地像是能把人的皮揭掉一样。
萧朗不时地往左边的大路上看,直到生生盯出一人一马飞奔而来才霍得起身跑了过去,将藤桌上的水果撞得骨碌碌地滚落在地,跟随的小厮叫唤着“少爷”犹豫着是捡水果还是去追少爷。
流觞翻身下马,又将马上一小布袋玉米种子搬下来,给萧朗请了安。
萧朗笑道:“这是妙妙送我的礼物?是什么?”
流觞忙给他看,“少爷,三小姐说是棒子种,让你找块容易干的地种上,一堆点两个种儿就好,不能浪费。”
萧朗接过去看了看,知道是去年唐妙试验田里产的种子,开心道:“她自然是想着我的。她还好吗?有没有瘦?是不是黑了?累不累?她有没有让你捎话儿给我……”
流觞和追上来的小厮相视偷偷地笑,他们少爷平日里很明白一人,一遇到三小姐的事情就变傻了。
萧朗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嘲道:“呀,我糊涂了,你说吧。”然后又将棒子种交给那小厮:“茶碗,去交给大把式,让他把这些种子种在东三田里。”
茶碗扛了麻袋立刻去了。
萧朗便拉着流觞让他坐在椅子上边吃水果边讲唐妙,听说他们家又买了地,如今不用女人下地干活,现下更加白白嫩嫩的跟那新开的桃花儿似的。萧朗欢喜万分直说唐家的人就是能干,才这么短短时间竟然就让人刮目相看,说着又让流觞赶紧下去歇着。
晌饭他在地里跟长工们一起吃,傍晚日落西山也不肯回去,直到常叔跑来传老太太的话让他赶紧回去,他才磨磨蹭蹭地对常叔抱怨道:“奶奶不晓得我已经知道她装病了吗?她若是再说我不爱听的,那我还是跟大把式一起住的好。”
常叔笑道:“少爷又说孩子气的话。”
萧朗恨声道:“你让我忍,哄着老太太,她倒是被哄得开心了。今儿装病,明儿装病的。”
回了别院,萧朗先去净面更衣,然后跑去奶奶院子,一进门就喊:“奶奶,我回来了。”
萧老太太出现在门口,哼道:“你还知道回来!”
萧朗紧几步跑上前,笑道:“奶奶,有我监工,他们不偷懒儿,这两天种地可快了。对了,花花桃桃还送了她自己研究的棒子种呢,给了我一袋子让我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