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会装病,一会出尔反尔,今儿又说这样伤人的话,自然是那次大发脾气的时候听了些什么过分的话。
他坚定道:“不管如何,我坚持我的。”
萧老太太不无讥讽道:“你坚持你的?好,我且看看你一无所有,她还肯不肯嫁你。如今柳公子重得父母眷顾,身份地位钱财比以往又自不同,你且看她是选一无所有的你,还是那个功成名就的柳公子!”
萧朗咬破了唇捏得手指咯咯作响,“奶奶有好几个儿子,好多孙子,自然不少我一个的,可我只有一个花花桃桃。我便真的一无所有,也要自己去挣养她的家业。”
萧老太太嗤了一声,轻蔑道:“就凭你?”
萧朗呼得站起来,朗朗道:“就凭我!如果奶奶您明事理,就且看着,我能不能自己去挣一一份家业来。您不要再装病来威胁我,更不要拿什么孝道伦理来压我,您说我二十岁成家也不晚,那么且给我四年时间。”
“哈哈,哈哈哈哈!”萧老太太捶着胸口笑得肆意轻狂,良久,她不屑道:“小山,你不过是仗着奶奶疼你。你别得寸进尺,好好地收了早早,你和唐妙的事情我也未必不能答应。”
萧朗退了两步,“我娘已经给我订了亲,我不容许反悔。”说着他倒退着往后走。
萧老太太厉声道:“你走,走了莫要后悔,吃不下那苦的时候可不要回来求我。”
早早慌忙跪在地上,抱着萧老太太的腿哀求道:“老太太您就不要责怪少爷了,他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
晚晚也急着让萧朗赔罪。
萧老太太看着萧朗越退越远,哼道:“把你能换钱的东西给我留下,把你那匹日行三百里的马也留下,我且看你如何去创一份家业出来!”
萧朗笑了笑,顿住脚步,扬了扬眉慢慢地摘下腰间的玉佩,却将那根五彩丝绦接下来咬在嘴里,又将身上的丝棉夏衫扯下来,踢掉了脚上的银丝履,笑得疏朗得意,“奶奶,这样行吗?”
萧老太太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从小带到大的孙子,她几乎不了解他了,什么时候那个憨憨可爱的男孩儿长大了,这么英俊高大,一副臭脾气硬骨头,身上只穿着短衫衬裤,却有一种睥睨天地的气势。
她刚要开口说话,萧朗突然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扬长而去,笑声朗朗,半日不绝。
早早早已哭得如梨花带雨,“老太太,这可怎么办?”
萧老太太怒极反笑,“让他去,让他去,他以为吃苦是那么容易的?”
少年傲骨
过了些日子终于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对麦子不怎么管用,可春地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转眼进了五月麦收时间。大家看着自己地里干瘪的麦穗,再看看唐妙家的,纷纷前去取经,知道是麦种的问题,便来预订今年换她家的麦子。
唐妙家的麦子比其他人家熟得早一点,姥娘家的几个舅舅还有二姑家便来帮忙割两天,有十来个正经劳力帮忙,没几天家里十几亩麦子便收回来堆在场里。日头毒辣辣的像火球悬在头上,留麦种的麦子便放在大石头上摔,把麦粒摔出来,因为磙子很可能会压伤麦尖导致不发芽,其他的便晒得干巴脆给骡子蒙了脸拉着磙子打场。
老三家的地眼瞅着比大哥家晚收了七八天,他和唐文汕几家合伙担水浇的地,麦子虽然不如去年,可也不会差得离谱。他们一边懊悔没要唐妙的麦种,一边跟人家吹嘘自己家的麦子也是好的,跟唐妙的一样,让人可以跟他们换。
谁知道春天一直干旱着,过了五月十二接连下起了大雨。一寸的麦子一尺水也不怕,可一尺的麦子一寸水就要命,如今恰是麦收时节,不少人家的麦子都倒伏在地里,淤泥一片。
老三家收了一半,唐文汕新买的那十五亩颗粒无收。
这一来村里有人青黄不接,家里无粮,虽然地租可以减免甚至全减,可地里没收成家里还要吃喝,一年的人情四事也要办,不得已有些人开始卖地,几分到两三亩的卖。
家里富足的几户人家便趁机压价,用平日一半的价格来买,很多人便找唐家。唐妙本来想着去外村买地,唐家堡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有一些偏沙地,比较贫瘠,旱涝不保,南边姥娘那里都是黑土地肥沃得很,干了点就赶紧下雨,湿了点就出太阳,她想去那里买。
她又不忍心一些平日里交好的邻居被人压价,便让母亲按照比平日稍微低一点的价格买了,又和父母商量去姥娘家那里用稍微高一点的价格买了三十亩肥地,以后干活肯定要雇人的,反正和姥娘家近便,也有人帮忙看着。自己家附近总共买了二十亩,如今家里一共八十五亩地。她根据土地贫瘠情况盘算着是种棒子还是绿肥,今年秋天就需要找人帮忙干活。她跟家里商量了,他们也同意雇人,这个有唐文清和老唐头出面,很容易找到人,价格公道,找来的人干活勤快板正,不用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