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母亲在外面喊:“妙妙,柳先生要走,怎么不来送送。快。”才回过神来,嗅到被子上一股子孩子的奶香嘟囔一句,忙跑出去。
原本嫌人多拥挤的家突然空阔下来,只有四个人,便显得有些冷清。
杏儿抽空把二哥和秦小姐的苗头跟高氏嘀咕一下,晚上大家一起纺线纳鞋底的时候,高氏便上心。高氏原本直想给景椿找个粗壮的姑娘,利索能干,也能帮衬景椿,秦小姐细细弱弱,提不动水,做不饭,以后要是成亲只怕忙也帮不上。
秦小姐坐在灯影里绣花,一张细嫩娇艳的脸蛋越看越好看,穿着一身藕荷色对襟袄儿,大袄儿的边缘镶着精致的绣花边,虽然不是绫罗绸缎,可那气质扮相也绝对是大家闺秀,。
“秦小姐,可有什么打算?”高氏停手里的动作,嗡嗡的纺线声便停。
秦小姐抬起眼看,温柔轻笑,“还能有什么打算。能这般安耽过日子,已经求之不得。”
高氏心里叹口气,那句话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为招待客人,唐妙细心地护养那些大蒜,前几还特意请人做两只带眼的浅木盆,请四叔帮忙做两只草屯子放在地窖里专门用来生绿豆、黄豆芽。为控制温度又把地窖单独辟出小块挖个简易壁炉,适量地生火,如此发芽需要的时间短,能接连吃上。
在个冬天除大白菜和萝卜没有多少蔬菜的地方,豆芽无疑也是极好的菜。
村里很多人豆芽生不好,要么烂掉要么出芽参差不齐,听唐妙家的好便来取经,只不过各人心思不同,有人就算知道方法还是做不好。开始有人想拿黄豆来让唐妙帮忙发豆芽,给豆子做报酬,后来便直接拿钱或者粮食换,这样也能跟大白菜、大酱、咸菜的换着吃。
第二日大清早,唐妙起身去看大黑花,老唐头算计下牛犊也就两天的事儿,夜里守到很晚没抱,那就是白天,他跟唐妙早开门,他早过来看。
黑蒙蒙的,突然物朝冲来,吓得嗷声往后退两步,随后大黑花叫声。定睛一看,视线适应过来才发现竟然是头小牛犊。身上的毛被母牛舔得亮晶晶跟打发蜡样,竟然还是个大背头!小牛犊看似刚学会走跑,四蹄不稳,趔趔趄趄的,瞪着双圆鼓鼓湿漉漉地大眼看,似是怕有攻击动作,立刻四蹄撇,将它未生角的牛头低垂着做出捍卫的架势。
大黑花又叫一声,它也似是而非地“哞”声,撒蹄跑回母牛身边,因为太快加上腿脚尚不利索,“啪嗒”个大马趴摔在地上,大黑花立刻探头舔它,直将它舔得又站起来。
唐妙哈哈大笑,然后立刻去叫爷爷和四叔来,天亮大家才发现小牛犊浑身黑色,头上却一簇白毛,算是小白花,惹得小蔷薇和弟弟一个劲地跟着看它。老唐头他们给和泥在牛棚墙根糊马蜂窝,又找只破鞋拴住胞衣,等全部下来就拿去外面挂在路边的树杈上。
大家少不得议论,大黑花就是通人性,下牛犊都不打扰人,高氏让杏儿煮棒子面和地瓜面掺的饲料喂,每日多加豆饼之类的,给补养身子还下奶。
两日后景椿和大哥父亲起回转,同来的还有位张嬷嬷,是三小姐的奶娘。唐文清带儿子由周诺陪着去曹家,算是真的开回眼,初八提亲,定本月二十六亲迎。这几天就好开始准备新房,成亲需要的物事等等。
曹家知道唐家的情况,三小姐也说自己是来嫁人过日子的,不是来显示自己跟唐家有多大差距,所以一切随唐家的规矩,不必太过铺张宣扬,什么晒嫁妆的便也免了,因为两家隔着将近两百里,要成亲当日摆嫁妆也不现实,几日就让人分趟送过来,等出嫁那日便轻车简从,只带吹打队伍就好。
张嬷嬷下车真真地吓一跳,险险落下泪来。虽然有准备唐家很穷,可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穷法儿。地方窄窄巴巴的,门前街道回不车,所有的房子除门楼有气派其他都土里土气,挂瓦的也是灰突突的,没挂瓦的更别提。老唐家准备给儿子成亲的家具,除那对红漆大柜子和两只小炕橱还得过去,其他的联三橱黑漆漆的,牙子还砰磕角,那铜盆架没有漆,又破又旧,再就是两张案桌,便也没什么。
想想自己家千娇百贵的小姐,进这样的蓬门筚户,日子可怎么熬?她是三小姐的奶娘,以后跟贴身丫头陪嫁过来,难不成还要她们下地干活,动手做饭洒扫庭除?奶娘自小比父母还亲近,很多事情小姐也愿意,这次三小姐让来而不是让家里的管家过来指挥,自然也是因为信得过自己个奶娘。
张嬷嬷由高氏陪着走一圈,回来往炕上坐,沉着脸没话,末了又把腿盘,脸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