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妙嘻嘻笑着,“大哥,去喝酸杏汤吧,是我和娘做的哦!”
景枫立刻告辞了两位婶子,招呼柳无暇去草棚里歇息喝汤。杏儿和景森也跟着跑进去,景森盯着柳无暇看了很久,见他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往外拿糖果给他,撅着嘴有些不乐意,最后确定没了,才慢吞吞地蹭了出去。
汤酸酸甜甜的,透心的舒服,柳无暇慢慢地啜着,与水中的自己对视,不曾想久违的温暖竟然是在被自己家人极端鄙夷讥讽的伴读家里。年轻的心在复杂的染缸里滚来滚去,终能保持着宠辱不惊的淡定,却在这碗汤的倒影里泛起甜蜜幸福的感觉。
唐妙见他低头不语,关切道:“是不是太酸?我这里有蜂蜜哦,上次有个放蜂的来,我给他帮忙,他送给我的。”她也不知道为何,面对着这个少年,有一种想要安慰他给他温暖的冲动,让他觉得不管他是少爷还是被家人欺负,在这里,他都是尊贵的客人,是哥哥的好朋友。
柳无暇眼眶有些胀痛,鼻子酸酸的,忙眨了眨眼,笑了笑,大口将汤喝光,然后向她道谢。
景枫因为如今家里农忙,也不想浪费时间,对柳无暇道:“无暇,我们去家里跟奶奶说一声,然后你跟妙妙呆着,我去地里看看!”
柳无暇起身,“我和你一起下地吧,没什么!”
景枫不肯,虽然柳无暇从未娇惯,可毒辣辣的太阳让他这个从小地里滚出来的人都有些不习惯了,柳无暇更坚持不住。他摇摇头,招呼他们家去跟奶奶打招呼,唐妙想了想还要看场,姐姐一个人看不过来,便让他们家去。
北沟崖的十多亩地收成特别好,黄澄澄的麦粒颗颗饱满,惹得村里人都直羡慕。王氏对荆秋娥道:“那几亩地是二哥家的,按说要是分了种,也该我们均摊,到时候二哥回来再还给他们的。”
荆秋娥笑了笑,没言语。
王氏歇歇的时候去草棚里坐着,一碗碗地喝唐妙的酸杏汤,如果杏儿嫌她喝多了,她便半笑半当真的道:“杏儿,妙妙还是我救的呢,喝碗汤还怎么啦?”
杏儿气鼓鼓地不说话,实在忍不住了便顶嘴:“妙妙那次还被你家景森推到池塘去了呢!”
王氏便拉下脸,把碗一顿,“哟,你这么个小丫头,还顶记仇的!”然后开始说东说西,从她嫁过来开始为家里做了多少多少的事情,他们都怎么怎么地靠她做饭喂牲口。
唐妙知道她有这个习惯,不管是抱怨也好炫耀也好,逮着谁就是谁也不管孩子还是大人的,更不管别人爱不爱听。她与杏儿不同,毕竟从现代化的社会过去,对人力劳动的古代总含着一些同情,看着他们早出晚归毒辣辣的日头里劳作不停便觉得很是同情。
她笑了笑,对王氏道:“三娘娘,你要不要加点蜂蜜?我带了的!”说着从角落自己的小罐里掏出一小碗蜂蜜,用小勺子舀了一点放在王氏喝汤的碗里。
王氏又舀了一碗喝了,吧嗒吧嗒嘴,“还真甜!等下次放蜂的来,你记得多要点!”
唐妙点了点头。
夜里回家,对于景枫归来柳无暇做客,老唐家很是开心。虽然不懂科考的事情,还是很热情地问了很多,两人皆是性子和气的人,一点不嫌烦,不管问什么都一一答了,只不过尽可能的避重就轻,化繁为简罢了。问他们考试如何,也都一语带过了。景枫说柳无暇很可能还会做院案首的,到时候就是郢州省府的廪生第一名。他自己觉得也有把握入围。大家听了自然高高兴兴的。
晚饭是李氏和大梅做的,因为家里没了菜园,她特意去庄嬷嬷家要了几样时蔬,包了三鲜饺子,炸了两大盘茄盒,让景枫和无暇领着几个孩子来吃。她又给老大和老三家各送了一碗。
正吃饭的时候,王氏端了一小盆炒扁豆过来,“唐文汕家给的扁豆,我炒了炒,端来一起吃!”
荆秋娥接了,让她坐下一起吃饺子吧,王氏看了李氏一眼,笑道:“他爹在家里吃了,那我就在这里吃两个好了!”李氏说拿碗给她盛,王氏摆了摆手,“不用,我坐这里吃传盘上的就好。”
王氏吃的快,杏儿一直说三娘娘吃东西不嚼的,面条饺子都是这样的。没一会传盘上靠着唐妙和杏儿几个孩子眼前的饺子越来越少,王氏跟前的倒还是原样。
杏儿因为自己凉着的几个饺子都被王氏吃掉了,有点不乐意,荆秋娥便把自己盘子里的倒给她。
王氏吃了一气,筷子在嘴里抿了抿,拄在传盘上说话,说了一会又将筷子在一旁的碗里涮了涮,然后在左手心里戳了戳继续去夹菜。
李氏拉着脸,咳嗽了两声,实在忍不住,便道:“景森娘,才分开多久,哪里学了这些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