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要求简直不成体统!”周顺天被气笑了,“原来你还不曾从那荒诞的梦里清醒过来?!法器不过是人类手中的工具,你哪来的那么多痴念头?简直莫名其妙!愚蠢至极!荒唐可笑!”
好意未曾被接受,过去还没被放下。
何思道从来不明白别人的好意和苦心,更不明白世界的禁忌,明明年过花甲,他还是那个幼稚的少年,仿佛活在梦里,永远看不清世界的黑暗。
“荒唐吗?我只知道没有法器的灵法师不过是个废物罢了,你别忘了自己失去耀阳的时候,脆弱得连暗夜魔都可随意欺负你。”何思道嘴角的嘲讽渐渐消失,他极正经地回答,“我醉了那么多年,就是不要醒来。这墨守成规的世界对我毫无意义,至少醉了我可以不用看,不用听,不用想。师兄,我知你做的所有事都是正确的,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更知道自己选的是错误的路,可是,师兄……我已不是小孩子,不是你心里那条需要照顾的跟屁虫,我只想选择自己的路,不管是对是错,都让我走下去。”
周顺天喝问:“你是让我放纵你醉生梦死?将自己彻底摧毁?”
何思道摇摇头:“昨夜之前或许是,昨夜之后我已不会放弃。”
“为何?”周顺天略一思索,便想出了问题的答案,“因为他?萧云帆的儿子?我们根本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萧云帆的孩子,说不定是谎话。”
“我相信他是,他的眼睛和他父亲一模一样,性格亦是同样的倔强和冷静。”
“就算他是又怎样?”
“就算他是又怎样?!”何思道冷笑了两声,嘲讽地反问。
周顺天沉默片刻,无奈道:“对,如果他真是萧云帆的孩子,理应得到整个灵法界的尊重,得到更好的优待,因为萧云帆是真正的英雄。此事我们还需再调查清楚,不可声张,为了萧云帆的遗愿,亦为了天门宗的声誉,若他真是云帆和紫藤的孩子,我们暗地里好好补偿他便是……”
“得了吧,少假惺惺了。”何思道毫不留情地嘲笑,“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掩饰我们是懦夫的事实,你甚至连承认萧云帆的存在都不敢。你有胆子去萧子瑜面前告诉他,他父亲的事情吗?告诉他,整个灵法界都应在他父亲面前跪下谢恩!”
周顺天沉默许久,方道:“对不起,我愿意为补偿萧云帆做任何事,也愿意好好照顾萧子瑜,可是为了天门宗,为了灵法界,为了天下的安稳,我不能将真相告诉他……过些日子,我会找个理由将他调到我门下,替他换个更好的法器,和岳无瑕他们一同修行。”
“放屁!”何思道怒斥,“我教导他不是因为他是萧云帆的孩子!而是因为他是萧子瑜!他有比他父亲毫不逊色的天赋!你想和我抢徒弟,下辈子再说!灭灵·红衣是极好的法器,人美心善,聪明伶俐,懂事可爱!你想唆使萧子瑜换掉他,也下辈子再说!”
周顺天被骂得愣住了,他明白老糊涂对萧子瑜的偏爱,却不明白他为何连红衣那种弱小法器也要维护。转瞬间,他忽然又明白了,乾坤·玉玲珑是鬼器,灭灵·红衣也是鬼器,鬼器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他又想起当年的悲惨往事,不由阵阵揪心,低声再劝:“你让萧子瑜用红衣就用红衣吧,反正乱不了灵法界的规矩。我也理解你对玲珑的感情,可是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你也该放下了。”
“不,师兄你不理解,你永远都不会懂得我的感情。”何思道的眼眶阵阵发红,他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感情,越发激动起来,“乾坤·玉玲珑在你心里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法器,可是她是我最珍爱的法器,是朋友,更是我的妻子!是唯一的挚爱!”
十四年前,九月九日,玲珑碎去,恩爱不再,那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烙印。
慷当以慨,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他愿沉醉酒国,永不醒。
“堂堂男子,怎可毁于妇人手?!”周顺天气得几乎咆哮起来,“更何况,人类怎可与法器结亲,法器就算再美丽也是玩物,她能替你传宗接代吗?她能替你生儿育女吗?她能在你出门作战的时候替你操持家务、孝顺父母、守护家人吗?灵法师和自己的法器结亲这种事,是奇耻大辱!你想出门就被戳脊背吗?你想和玲珑一起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吗?你想丢尽天门宗的声望和师父的脸面吗?好歹活了几十岁!你就不能让人省省心吗?!连十六岁的岳无瑕都比你强!比你懂事!”
“够了!”何思道果断地打断了他愤怒的话语,他冷静地说,“师兄,我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我也明白你对我的一番苦心。为了天门宗的声誉,为了你,我不会将萧云帆的事告诉萧子瑜。但从今往后,请你不要再干涉我选择的路,哪怕是身败名裂,头破血流,甚至是死亡,我也绝不怨你。对了,萧子瑜是我千挑万选的徒弟,我要亲自执教,你不要把对岳小子的那套放在他身上!也不用像教育岳小子那样教他,他不需要你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