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瑜惊喜若狂,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长久沉默走路的同时,他的语言能力竟开始退化,脑海里一时竟想不出该用什么声音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希望就在眼前,他急得几乎快要死了,拼命地把声音从嗓子里往外憋,却只发出嘶哑的“啊啊”声。
他用尽所有的气力,冲向宫殿,冲向那红色人影。
可是疲惫到了极致,骤然放松的心情让萧子瑜再无力支撑,他的双脚失去了气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倒了下去,此时,仅离宫殿一步之遥。
失败了吗?萧子瑜绝望地向前方伸出手。
失去意识前,他似乎抓住了一只温柔的手,似乎听见了这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我的名字叫红衣。”
第七刻——酣梦之时
【壹】
睡梦中,萧子瑜感到有湿润的帕子在轻柔地擦拭他的脸颊,带来温热的感觉,让脑海渐渐清明,也渐渐想起自己在通灵中遇到的事情,听到的那个声音,碰到的那只柔软的手……
“红衣?!”
他猛地睁开眼,唯恐梦醒又是一场空。
“醒了!子瑜兄弟醒了!”如雷巨吼在耳边响起,萧子瑜没看到梦中美人,却看见王学知的大脸凑在眼前,用充满血丝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自己,看起来怪吓人的。
“你吓到他了!”紧跟着是花浅恼怒的呵斥声,“吓出毛病怎么办?!”
“我没事,”萧子瑜觉得花浅有时太过紧张自己,她好像觉得自己是水晶玻璃做的,轻轻碰一下就碎了。其实他独居多年能活得好好的,全靠比常人更冷静,遇到融魔都没失控发病,何况王学知的一张脸?六爷爷以前是训练过他的胆量的,半夜带他走坟场,讲各种鬼怪故事,用老鼠、蛇等动物吓唬他,除了强烈的感情崩溃,普通惊吓和痛苦是伤不了他的。
明明下油锅、遇到魔女、遇到妖魔的时候他都没发病,为何花浅只记得最初呢?
萧子瑜郁闷,只盼以后有机会翻盘,重新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子瑜兄弟,你这次通灵整整用了八个时辰才成功,史上罕见,师父们都坐不住了,怕你有个三长两短,差点要强行破茧,将你从通灵境地拉回来。是何师父死活拦住了大家,大家都以为他疯了,为此还挨了周长老不少骂,”王学知话匣子一开,就怎么拉也拉不住,言语间也没什么逻辑,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好不容易通灵成功,没想到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说是精力受损,疲劳过度,让我们担心得不行,就怕你身子弱撑不住通灵的力量,再也醒不过来了,”不知为何,老实人的口气也含上了半分酸意,带着浓浓的羡慕教训道,“自古红颜皆祸水,温柔乡是杀人刀,子瑜兄弟,你要自制,莫忘了本性,失了勤勉。”
世间谈起红颜祸水,当属苍琼第一。
冰蟒下意识反驳:“我家主人才不是红颜祸水!”
“闭嘴!”花浅脸色很难看,她知道自家法器不说话还算冷酷,一开口就惹笑话,所以不允许冰蟒随便发言,如今过了五百年,这家伙在外头逍遥自在,胆子也肥了,是时候收拾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的愚蠢是很好的伪装,至少不会让人把他和诛天联系起来。
“什么红颜祸水?”萧子瑜茫然不知,他放眼四顾,只见莫珍用恨不得杀人越货的眼神在狠狠瞪他,瞪得他莫名其妙。还有那个叫素茹的法器小姑娘正在忙忙碌碌地为大家打扫屋子,而那头名叫黑鸦的母大虫正站在窗下,无所事事地打哈欠。除了花浅没有什么称得上红颜的物体,莫非是……萧子瑜不安地摸向胸前,胸前空荡荡的,没有玉坠的存在。他迟疑地问花浅:“红衣呢?我的玉坠呢?”
花浅随手指了指门外。
忽而,紧闭的房门再次打开,灿烂的阳光随着艳丽的红色身影倾泻进来,仿佛黑白水墨画有了颜色般,映得破旧的房子也鲜活起来。这是萧子瑜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法器,他终于明白王学知和莫珍的嫉妒从何而来。
故事里有绝世红颜,让君王烽火戏诸侯,为博之一笑。
戏文里有倾国美人,让两国相争,生灵涂炭在所不惜。
这样的美人,应是眼前模样。
风流入骨,艳色逼人。
红衣施施然行来,他笼罩在宽大艳丽的红色纱袍之下,却柔弱得仿佛连衣服都无法承受。通身上下无任何装饰,只有墨发如瀑,肤白胜玉,映得额间红色纹饰艳丽如血。那双载秋水的眸子,灵活如惊鸿游鱼,波光流转处,似嗔似笑,欲语还休,能勾得人心痒难耐,挪不开视线。
他捧着装满温水的铜盆,盈盈拜下,在萧子瑜面前俯身施礼,动作不艳不妖,似乎经过长年的训练,有难以言喻的风韵在里面。他缓缓开口,声音如被拨动的瑶琴,悦耳动听:“红衣见过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