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开挑了挑眉,总觉得简默这话明里骂得简远,暗地里讽刺的是自己,他倒也不去理会后半句,只是平静得说道:“我对阿远怎么看没用,说到底,还是得看您的意思,您怎么看呢?是觉得他是你掌心里头飞不起来的小屁孩,还是迟早要放飞出去的年轻人。”
“有什么区别吗?”简默悠闲的问道。
“明人不说暗话,要是前者,那我们俩回去就分手,您过您的日子,我过我的人生,就当年轻时的荒唐,过去就算了。”顾云开说分手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连声音都没顿一顿,冷冷静静的商量口吻,“人生就这么长,命也就这么一条,我也不是缺了他就活不下去,要是你肯给我些分手补偿费,那更好,就当是笔生意来做。总比折腾到最后,大家都不开心,一拍两散的好。”
简默瞥见顾云开的左手正微微颤抖着,对方很快收了起来,掩在另一只手下面。
“要是后者,那更好,您是怎么想的,我就是怎么想的。”
这倒是让简默欣赏起顾云开这个人来了,当断则断,能分得清轻重缓急。作为简远的伯伯,简默自然不欣赏顾云开这种完全没对自家侄子爱得要死要活的态度,不过作为一个正常的高位者,他倒是更坚定了之前顾云开给他的那个感觉:这个男人要是不混娱乐圈了,铁定能成为一把好手。
“你这么说,不怕简远听见生气?”
顾云开的语调异常坚定平稳,甚至称得上有些冷淡:“老实与你说吧,简先生,我是个孤儿,一个人孤独惯了,有没有一个家对我来讲并不重要。然而在我涉入之前,简远的家庭一直堪称美满和谐,假使他要与你抗争,来选择我,我也会接纳他;可作为我个人来讲,我绝不希望他在选择我的时候回面临失去更多的窘迫境地。我们都已经是思想成熟的人了,爱情从不是生活里的唯一,我们之间确实门不当户不对,我没什么可狡辩的。”
“更何况,他如果只不过是个孩子,连与家人抗争来选择自己未来的能力都没有,我要怎么相信他能够给予我一辈子的幸福?”顾云开将椅子推开,慢慢站起身来,“谢谢你的招待,这件事与我说没什么用处,我不在乎您现在用什么身份来看我,老实说,不管是大元帅也好,简远的伯伯也罢,都是一样的,我压根没法跟你抗衡,假使你真的完全无法接受我,我也能够理解。”
童话里的美人鱼为了换取双腿而交换了自己美妙的嗓音,可即便如此,她踏下去的每一步,仍然如同踩在尖刀上一样痛不欲生。
顾云开也是如此。
可是顾云开能有什么办法,对上简默,他底牌尽露,两个人都没有拿对自己而言最为重要的筹码来攻击彼此,简默不需要用到家人这个词汇,顾云开也用不着为他们俩的恋情添油加醋,只不过单是简默这个人,就足够让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现在已是他的所有预想之中,最为自己留存尊严的一种了。
“准备一下。”简默忽然道,“这次我可不会再帮忙了,你们得自己应付那些媒体,他们就是一群没骨头的饿狼,你们要是被咬住了,不要哭着上门求我帮忙。”
顾云开猛地一怔,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古怪的看了一眼简默,完全看不出眼前这个刚刚还把他耍得团团转,镇定自若的中年男人有这样的好心肠,可不管对方到底有是没有,话语里的同意已经足够清晰明白了。
“还有,下个月三号,星期五,不管你有什么事都推掉。”简默的手指在碟子边上摩挲了会儿,不温不火的慢腾腾道,“我这边是过了,不过丑媳妇终须见公婆,你还得再见见简远的爸妈跟爷爷。我家相对来讲比较保守,既然公开了,那就是奔着结婚走,你要只想耍个流氓,现在就散了吧。另外,任渊会继续保护你,你要是不想突然横死街头,就别对他之前监视你的事耍什么脾气。”
顾云开有点儿发懵,他完全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本来都做好最糟糕的打算了,一下子连脑子都有点发飘。至于任渊的事,生气归生气,然而理智更为重要——更别提顾云开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任渊身上发泄,对方说到底不过是简默手里的工作,至于简默……
还是算了。
想想花一个司机的钱能雇佣到国家级别的特工,这买卖再划算没有了
顾云开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出门去面对接下来的风雨了。尽管他觉得自己经过这个心力憔悴的下午之后,任何风浪都冲不垮自己,不过俗话说蚁多咬死象,媒体没有简默的威慑力跟压迫感,可比简默凶恶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