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啊。”温静安闭了闭眼睛,“想想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还不算久,没有久到你跟我都忘个精光。”顾云开缓缓摸了摸休息室的茶几,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谈心妈妈这种奇怪的角色的,不过也倒也没有让他觉得很厌烦,想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是世界的铁则,不是所有人都受上天宽待的。
温静安摇了摇头道:“我没跟任何人说过,可我想,我可以跟你说一说。”他忽然伸出手来抓住了顾云开,神态脆弱,“就……握一会儿好吗?我现在需要点支撑。”
“没问题。”顾云开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大海上引诱水手的海妖那么动听迷人。
“我已经很累了。”温静安轻柔道,他把头垂得很低,像是个窘困又卑微的穷人,因常年的生活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我很爱表演,可我也需要有个家,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酒吧的时候吗?我们都喝得烂醉,你带我回了别墅,我第二天起来,看到你们都在,我觉得很高兴,然后我做了早餐,我们坐在一起吃,然后分开……回到空荡荡的家里。”
顾云开知道那种感觉,在三十岁的时候他事业刚有成色,意气风发,换了新的公寓,他下班聚会完,喝得微醺,被成功的兴奋感冲得头脑昏沉,然后他回到家,打开了灯,解开他的领带,脱下他的西装,公寓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除了沉默跟寂静。
他走在那些家具里头,像是幽灵巡视城堡,成功的喜悦迅速冷却下来,就像是一瓢冰水倒在了火焰上那样,瞬间熄灭了,连一点微末的火星都看不见。一个人过日子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么酷,自由的确很自由,可其实也是很煎熬的。
没有经历过的人大概是很难明白那种孤独感的。
“我明白。”顾云开扶住了温静安的肩膀,心中忽然意识到了这番话意味着什么,顿时警钟大作。
温静安毫无所知,大抵是觉得顾云开在安慰自己,又或者是想起了顾云开也曾经离开学校进入公司,而后被冷藏的事,总之他露出了个温情的笑容。他双肘支撑着膝盖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云开,我其实并没有要带他来的意思,他说只是送我一程而已,我很抱歉给你带来那些困扰,我并不是想带他来参加聚会,也不是故意让你们难堪。”
“我知道。”顾云开从温静安没有出口说任何话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铁定不是他想做的,而是古昊磨到他来的,否则按照温静安的性格,在自己说“从哪来滚哪去”的时候就应该说话了,而不是沉默不语,他是心肠柔软的人,可自己那么不给面子,若真是他打算让古昊来,那多少会有点脾气,而不会是在自己打古昊的时候就仅仅表示对暴力的无声不赞同了。
古昊的目的也很简单,无论是搭上顾云开这条线,还是让顾云开对温静安心灰意冷,又或者是让他们俩因为自己反目成仇,都是他乐见的事情。
他只是个蝼蚁,没有什么亏本买卖可做。
“我不是个死人啊!”温静安的手握得很紧,他几乎大半个身体都靠在了顾云开的身上,额头紧紧贴着他的肩膀,泪光闪动,“我也不是个植物,晒晒太阳喝点水就能活下去。我已经三十多岁了,不知道我还能头脑发热几次,我想回家有个人在等我,我不想是每天都空荡荡的,跟朋友散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云开轻轻抱住他的头,无声的安慰着,温静安摇了摇头,声音已接近悲鸣了:“我不是非要他不可啊,可是那个适合我的人,那个让我变得更好的人,他一直都没有来,一直一直都没有来,我等了好久了,他都没有来。小水说那个人会来的,可是没有啊,他没有来,我每天每天都在笑,我安慰别人会有更好的,会变得好起来的,可我知道,有时候不是的,就已经好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往往不像是电视上演的那样。也许我就是没有那么好,活该得不到幸福,老天觉得我不是那个应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人。”
“我都知道,我明白。”
顾云开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宽容而又温暖的,像是一个老人宽慰他的子侄那样安慰着温静安,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忽然觉得自己某种意义上是个残忍的人。爱情背后代表的人生的很艰难与冷酷的,可这不是爱情本身的错误,最起码这段感情本身不是错的,只是人的想法变了,性格变了,因为人不可能永远都不变的。
只是温静安还在傻傻的等着。
朋友永远无法代替爱人,父母也不能,爱情之所以神圣就在于他是你完美契合的另一半,你的生与死,只有那个人会长长久久的跟你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