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心是一个很温柔贤惠的女子,柔弱体贴,轻声细语,虽学了功夫,却从不与任何人争执。
当年见着那样花蛇面具,玉聆心匆匆的赶来烧掉面具,神色慌张又羞赧的说是庙会上随手买来的。他那时还当是妻子怕叫自己知道她喜欢蛇类而感到不好意思,可昨日见着那面具人时,他心中便已经明白了。
玉聆心并不是喜欢蛇,只不过她的代号是蛇。
那个意无涯所以为的,温柔体贴的妻子,本就只是一个幻象,一个捏造的,虚假的女子。
她至死也不愿意相信她的丈夫会接受她的一切。
兄妹俩都是如此,玉聆心不信他,玉秋辞也不信他。
意无涯静静的看着烟波剑,他寒若冰石的目光扫过在场几人,风声萧瑟,无一人敢动。
只因这群人自己也不知玉秋辞会不会反水,以玉秋辞的武功,他若是与意无涯联手,那可真就是引狼入室了。
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一条银蛇急奔出来,意无涯只见寒光扫过眼瞳,利器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轻飘飘的金叶子落在了地上,荀玉卿也如夜间的幽幽魅影一般停在了意无涯的身侧。
“接得好。”为首的老熟人——之前在宅子里见过的那面具人高声道,语气听不出是揶揄还是夸赞,他做了个手势,除玉秋辞以外的六个面具人全抖出各色武器,那山魈面具便好似犀牛般冲进了整个战局。
那条舞动的银蛇并未被收回去,而是随着荀玉卿微抖的手腕,抖开了长长的身体,原来是一条极长的长链。
荀玉卿的武功并不算太好,底子也浅得很,意无涯早早就心知肚明,瞧他不闻不问,上来便帮自己的忙,好似浑然不怕死的模样,不觉十分感动。
“玉卿。”意无涯言语上已亲近了许多,低低道,“你与我站近一些,待会儿我要你打哪处,你只管往哪打去。”
荀玉卿其实被这几人围着,也觉得有些瘆人,毛骨悚然的很,意无涯就是要他离开,他还不肯走远哩,这会儿更是应了心意,急忙点头道:“好。”这便敲定了主意,要好好听意无涯的话,死死跟着大佬一起走。
那山魈身形魁梧,不必想也知他力气极大,这六个人里头,只有一个是女人,身形娇小,藏在山魈身后,不时发些暗器,说是麻烦,也不算太麻烦,说不麻烦,却又麻烦的很。
其余四人,两人持剑,山猪拿刀,还有一人握着竹杖,身形佝偻,好似个老头子。
意无涯的烟波剑舞得滴水不漏,六人虽要围攻,却一时也不得办法,山魈身后忽然冒出女音来:“嘻,你们这群不中用的东——。”话才只不过说到半路,蓝盈盈的几叶蝴蝶已飞舞在空中,更可怕的是,这几只蝴蝶飞出来的时候,持着双剑的男子也跃过了烟波剑,一剑刺向了荀玉卿的胸口。
夜色幽深,影影绰绰的毒蝶,来势汹汹的长剑,意无涯将荀玉卿的手腕一握,将他轻抛上去,淡淡道:“杀了那个兔子。”他说罢话,不由得闷哼了声,荀玉卿在空中看见他的肩头中了只蓝蝴蝶。
兔子便是发暗器的女子所带面具。
荀玉卿身形灵动而轻捷,足尖一点,撞在那山魈身上,竟好似踢上块铁板般,好在用力不大,否则这一脚便要把自己踢成骨折。他的链剑随风一抽,破空甩了个响,那剑忽然一寸寸收了回来,成了柄长剑。
可……可杀不杀这姑娘?
他忽然想起了意无涯肩上的蓝蝴蝶,寒意无端从腹部升起,初来乍到时那男人奸邪猥琐的面孔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他的目光瞬间转冷,可时间已来不及了,他想也不想,将袖中的梅花毒箭连射了三根出去。
而与此同时,山魈也已将荀玉卿甩了下来。
犹豫下手不过隔了瞬息,女子临死前凄厉的呼叫仿佛姗姗来迟般的在耳边响起,荀玉卿的身子在空中微微稳了稳重心,待他落地之时,女子的叫声已无声无息的没了。
血从剑上不快不慢的滴滴落了下去,意无涯漠然的看着两具尸体,额头隐约见汗。玉秋辞早在意无涯中招之前拔出刀来了,却叫为首的面具人拦住了去路,他这会儿还在缠斗,意无涯却已杀了两个人了。
那拿双剑的鹰头面具与拿竹杖的豹子老头已倒在地上,意无涯的整条胳膊已经发青了,他的手跟指甲几乎都泛着不正常的青蓝色,可是他的手还是那么稳。
意无涯连杀两人,荀玉卿又杀了那女子,六人围攻之势已破,意无涯也不恋战,他收剑入鞘,抓住荀玉卿的胳膊就顺着突破的口子飞窜了出去。耳畔夜风呼啸,荀玉卿几乎睁不开眼,二人落在树上时,他感觉意无涯脚步踉跄,果然不多时,对方便吐出一大口血来,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