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荀玉卿一呆,急忙走出门来,只见那人背上面容苍白的正是柴小木,不由得呆然,“柴小木?”
柴小木此刻已是十分虚弱,眼睛半睁着,一脸病容,他刚听见声音,便抓紧了身下人的衣裳,气若游丝道:“大哥哥……”这才去追寻荀玉卿的身影,他的力气虽不大,但已足够明显了,那人也很快停了下来,回首一瞧。
更巧,这人正是秦雁!
“恩公?”秦雁也很是吃惊,他单臂背着柴小木,额上有汗,面露疲色,显然赶了很长的一段路。
“快进去吧。”荀玉卿这才明白何以这脚步声如此沉重,并非是本人身形魁梧,而是两个人的重量叠在一起,怎么可能不沉。他将老板娘打发去烧水了,自己则回房去取了酒跟栗子,然后进了秦雁与柴小木的屋子。
等荀玉卿进去的时候,柴小木正躺在床上,已经神志不清了。秦雁坐在床边,床边的柜子上摆着几个药瓶,他将柴小木的上衣脱了,露出极年轻却又伤痕累累的身体。药布被剪开来,露出柴小木的腹部一道巨大伤口,若再深一些,就能直接打开他的腹腔,让他的五脏六腑流一地。
这么重的伤,就算是在小说里也极少见,荀玉卿模模糊糊记得,这是柴小木与秦雁成了朋友之后,追查仇家时叫一个神秘人打成重伤。之后的情节,应当是秦雁去找他的朋友陆慈郎,江湖上有名的“鬼医”,托他救治柴小木。
荀玉卿虽瞧那伤口瞧得惊心动魄,但想着总是有惊无险,便又微微定下心来了。
秦雁抽出一柄小刀,用酒浇过了,将柴小木伤处的腐肉一点点挖剔下来,荀玉卿不敢多看,只在外头等老板娘的热水,待热水上来了,他便接过手去,将房门连同老板娘好奇的目光一同关在外头。
热水很快就变成了血水,荀玉卿心惊肉跳的很,只背着身瞥了几眼,待到剪刀声响起,他这才转回身去,柴小木腹部的伤势已被包扎好了。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鼻息微弱的几乎不见,头发被汗湿透了,垂在脸边,真真切切的是个极可怜可爱的少年郎。
秦雁靠在床柱子上,累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他的呼吸声粗重,脸色既苍白又憔悴,眉宇之中透出了极明显的疲惫,然而他对着荀玉卿的时候,依旧是温柔的近乎柔和的微笑:“恩公,要劳烦你一二了。”
“不妨事,你好好休息吧。”荀玉卿柔声道,“你才是累得很呢。”他将一张椅子拖了过来,把药瓶子收了收,又重新到楼下打了热水,用手巾洗了,为柴小木跟秦雁擦汗。
秦雁倒还好些,只是累乏了,柴小木的身体却是起起伏伏的,好在没有烧起来,荀玉卿帮他擦了汗,又怕他脱水,唤他个半醒喂了好几碗盐水下去,忙忙碌碌了一晚上,他陷在椅子里头不由得有了些睡意。
眯了片刻,荀玉卿因为姿势不适醒了过来,秦雁与柴小木还没有醒,热水已经凉了,他转头一瞧,天还暗着,更夫正好走过小酒馆下,落手一打:咚——咚!咚!咚!咚!
五更天了……
荀玉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这便走下楼去。楼下还有个小二没睡,点着盏蜡烛,趴在柜台上直打瞌睡,荀玉卿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便去推了推他,问有没有些吃的,小二还没怎么清醒,恍恍惚惚的呆了好一会儿,直道:“我给您买去?”
这三更天,人都还未醒,哪来地方买东西,店小二回过神来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不好意思的干干笑了两声,便道:“我把大厨给您叫起来?你想吃点什么?”
“麻烦了,我想要罐地瓜粥。”荀玉卿掏了些碎银递给店小二,微微笑道,“劳驾你等会送上来,费心。”
荀玉卿这会儿头发睡得散乱,眼波慵懒的很,店小二光瞧他的笑脸,便已经三魂飞去七魄不在了,更别提手心里头沉甸甸的银子,更觉自己肩负了什么极重大的使命,忙不择地的点了点头,这就决意要去将大厨从床铺上给抄起来,好好为荀玉卿炖一罐地瓜粥。
小酒馆里头的热水是常备着的,荀玉卿将柴小木换下来的纱布煮洗了之后,又提了一桶回去。洗过的纱布大约是因为薄得很,因此干得也特别快,荀玉卿把它们打开挂着,没多会儿已只觉一点湿意。
这些事做完,天还没有亮,荀玉卿便又看顾了柴小木与秦雁一会儿,待到店小二将小炉子与已炖烂的地瓜粥端了上来。粥很香甜,荀玉卿自己先喝了一小碗,见那两人还无清醒的意思,便在炉中加了炭火,慢慢煮着粥。
吃饱了之后,精神自然也就困乏了起来,荀玉卿四下看了看,觉着没什么不妥了,便又倒在了椅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