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也不是来当政客的。
不过封舜华在这世界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也仅有一个谢苍,他开心的时候愤怒的时候都只能来找谢苍。长久以往,谢苍倒也习惯了封舜华三天两天的来寻他,不过封舜华的来访却日渐多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是提起沈正卿。
晏龙近来与容昭还算平安无事,沈正卿与仓古偶尔有来晏龙游玩,沈正卿是封舜华这数十年来唯一动心的人,他若在容昭干了什么,恐怕没有人会比封舜华更清楚。
“阿苍,你说,仓古这个人除了会打仗以外,究竟有什么好?为什么沈正卿这么喜欢他。”封舜华下了一步好棋,有些洋洋得意,他端过一旁煮着的青梅酒倒了一杯。
大龙被吃,谢苍轻轻甩落一颗白棋,玉石棋子落在棋盘上,蹦了两蹦,棋局便尽数打乱了,他淡淡说道:“你休要再与我提沈正卿。”谢苍虽然心里不过是为了不输棋局,但也是因为与封舜华的进度实在太慢了,便借此一提,是以一箭双雕。
谢苍很快便转了轮椅离开,看也未看封舜华一眼。
风中传来青梅酒的香气,谢苍口中生津,不免叹息没喝上一口,委实可惜了。
却没见着封舜华怔愣的面孔。
之后数日,谢苍都没有再见到封舜华,这凤雀楼里只有他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如果没有了封舜华,便一点生气也都没有了。国师是容昭最神秘的人,他既没有奴仆,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居处在哪儿,除了容昭王以外,谁也不会见到他,可当他出现的时候,容昭国即便是处于濒临灭国的危机,也会恢复过来。
自然,敌国的中心王也与国师差不多,所以到最后还是歇菜了。
不过这四天来谢苍虽有些寂寞,可他练练攀花折柳手,弹弹琴,赏赏花,煮煮佳酿,倒也不觉得难熬,只是少了些生气,清清冷冷的。
不过他也不急,更不怕封舜华不来找他。国事,情感,还有所谓的后宫子嗣,任由每一项事都有够封舜华头疼的,而封舜华能倾吐心事的人只有谢苍,连沈正卿也不能叫他全心信任。所以,要说难熬,封舜华只会比谢苍多许多,绝不会比谢苍轻松。
又过了三日,封舜华来了,谢苍正在练攀花折柳手,他便在外头遥遥看着,见那双雪手分花拂柳,轻盈飞舞,似是化作了千双手掌出来,这满天飞舞的花瓣全叫他拢在手中,美不胜收。
可待他掌尽了,双手一举,便飞出数也数不尽的花瓣来,落了一地,也落了他一身。
相识数载,封舜华还不曾知道谢苍有这样的功夫,不过他觉得许多日前那琴弦顿后,国师似乎就与他认识的不同了。
人一旦有了牵挂,有了依赖的对象,成了习惯,平日不觉得便罢了,可是但是失去了,就觉得心里落空空的。要是舍去了,就像钻心剜骨的疼,封舜华这样的人要是狠心起来,一定是能肯的。可谢苍却不愿意这样,他看人看得透,却不敢妄赌别人的心,感情是人类最大的未知因素。
若有人觉得自己聪明到能掌控人心,那定是蠢货无疑。
谢苍今日穿得这件衣服与那日刚来的一样,外层是一层极薄极浅的白纱,袖子过长也过于宽大,动作的时候像是挽着纱一样朦胧漂亮。这样的衣服漂亮是很漂亮,也很轻盈,却不大利于练攀花折柳手,谢苍将缠在腕上臂上的纱袖慢慢解下来,搁在膝上。
“今夜是花灯会,你要出宫去看看吗?”
谢苍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既然封舜华不说这几日的冷战,他便当做不知道,轻轻问道:“你要放我出宫吗?那也好,这里没有人,有时候太冷清了。”
封舜华道:“我与你一块儿出去。”
谢苍便点点头,冷淡淡的回道:“那也很好。”
封舜华听了,竟觉得心里滋生出几分难受来,想起自己平日若是不在,谢苍一人冷冷清清的呆在凤雀楼里,终日无事可做无人可谈,恐怕比自己还要孤寂。
当夜宫内灯火通明,宫人知晓皇上也彻夜批改奏章,最不喜人打搅,只守在外头,却不知殿内点着灯,却空无一人;他们终夜守着的,不过是一间空室。
而容昭王封舜华则是早早去了凤雀楼,带谢苍出门。
要说这世上谢苍最不了解的功夫,当是属轻功,他腿脚不便,之后的任务里他也皆是坐在轮椅上,平日纵然有活动按摩腿脚,但走路尚且不可,更何况是轻功。
因为轮椅笨重,太过明显,所以封舜华是抱起谢苍,用轻功偷溜出皇宫的。
之后封舜华带着谢苍进了一家店铺,两人出来后,便又分开了,谢苍坐在轮椅上的时候还有些脸红,好在被白玉面具挡了。他很少与人这样亲密,封舜华的体温又很高,贴合的时候便觉得炙热无比,这让谢苍有些留恋,但他却十分清楚一件事,他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