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女子离开后,秦峥也假寐完毕了,便挥手招来侍女,问道:“刚才那个是谁?”
侍女忙道:“这是表小姐,闺名阿焰者。”
秦峥淡淡“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何笑的表妹,怪不得这般……老了。”
侍女听得那个“老”字,顿时嘴角微抽,不过还是强自忍下,行了一礼,便退下去了。
秦峥无聊地枕着双手,望着夜色中的天空,想着若是往日这个时候,倒是可以看看单言在夜下练剑,可惜现在却是没得看了。事实上,自从进城后,单言便在马车旁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何笑么,大忙人,原也不指望他会陪着自己。
秦峥无事可做,便干脆起身,信步出了这院子,在附近瞎逛。这里原本是一个极大的园林,何笑的宅子不过是其中的一处罢了。这园林修整得极为别致,随处一站便是一处风景。此时恰恰圆月当空,夏日凉风习习,送来阵阵竹香,秦峥便在湖边散步,倒也悠闲。
行到一处八角凉亭,她正要停下来歇息,却听到那凉亭里有人说话,从远处看,隐约间两个女子婀娜身姿。
秦峥正要离开,却听到女子声音中隐隐有“路放”两个字,秦峥顿时来了精神,竖起耳朵听着这两个人,一个是路锦,另一个却是夏明月。她们二人都是穿金戴银,一个赛一个的娇艳美丽。却听路锦娇滴滴地冷笑一声,说:“明月妹妹,我看你还是别等了,我们家阿放,怕是真得没办法娶你了。”
夏明月纤细的手捏着茶盏,淡淡地道:“能不能娶在他,要不要等却在我自己。”
这话说的,路锦却是不爱听了,挑眉道:“妹妹倒是会说话,这知道的也就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忠贞不屈苦守寒窑十八载等得我家阿放回来娶你呢。”
路锦这话,却是直刺向夏明月的短处。她根本没等过路放啊,在以为路放死了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婚约,改嫁了一个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头。
夏明月不觉脸红:“姐姐何必说人,姐姐如今能够衣食无忧地坐在这里,又是因了谁?”
路锦闻言冷笑:“我因了谁,自然是因了我家男人了。我家男人是凤凰城第七管家图招财。我只有这么一个男人,也没其他男人可依靠不是么?”
夏明月闻言,不禁气恼。
想着往日,路锦这个人和谁都相处不好,她为了路放,一直暗自忍耐和她交好,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在这时候说这些落井下石的话来刺自己。
她心中委屈酸楚,自不必言。如今虽说自己在凤凰城被照顾的很好,自有一个两进两出的小院子,也自有仆役侍奉,每个月还有可观的月钱发来。可是她如今才不到双二之年,便只能安分守己地守在这个小院子里,一辈子给一个老头子守寡吗?
夏明月是不甘心不宁愿的,她忘不掉路放,也忘不掉前夫曾说过的,他死后自己可以改嫁的话。
如果没有路放,她又该找谁去嫁?凤凰城里哪个男人敢接受让人敬重的二十六爷的遗孀呢?
夏明月想到这些,深吸了一口气,道:“锦姐姐,我原本不懂事,你不要怪我。如果我说话哪里不对,你就当做妹妹的不会说话,宽容我吧。”
路锦美目盯着夏明月,没想到她竟然忽然转了这话锋。
其实原本夏明月要来见自己,她也是觉得疑惑的,如今说了这么一会子话,见这夏明月能在气急之时对自己刻意忍耐,便越发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当下路锦笑得一脸友好:“妹妹,你确实向来不太懂事,说话难听,当年在敦阳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我也早已习惯了,自然不会与你一般见识。”
这话其实说的很是违心,夏明月也不是那种每日里都要犯口角的人啊,可是路锦却故意这么说。
果然,这话气得夏明月一口气憋在那里,却又发不出,只能咳嗽了起来。
路锦见此,削葱般的手指捏起案几上的一个桂花糖蒸栗粉糕,递给夏明月,悠哉悠哉地道:“妹妹,吃个这个,桂花糖蒸粟粉糕,我最爱吃的,你姐夫知道我爱吃,特特地请了凤凰城里挽青大酒楼的师傅来院子里给做的呢。”
这话一说,便是那糕点再好吃,夏明月也吃不下去啊,当下止了咳,只是怔怔地拿帕子捂着嘴儿发呆。
秦峥见是这两个人,且又是女孩子家的斗嘴,并没再提到路放,于是便没了兴趣,正要离开,谁知道路锦掩唇一笑,笑得娇袭袭的妩媚,她一边自己捏了一块糕点吃了一小口,一边道:“对了,阿放要成亲了,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