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璋停下笑来,意味深长地道:“你以为,凭着我高璋手下千军万马,怎地如今还未曾彻底灭了大炎?”
秦峥茫然摇头。
高璋慨然负手而立,望着窗棂外沉沉月色:“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是我这么快打杀了路放,那这偌大的大炎土地上,还有谁人是我高璋对手?又有哪个能成为我南蛮王上的心头患?”
秦峥倒真是未曾想过这个,不由低头默然。
高璋转首,道:“更何况,路放这个人实在是五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堪为我高璋之对手。这样的人,若是早早地将他掐死在萌芽之时,那以后,我高璋岂不是太过孤单。”他话音说到最后,却是语气转为低沉落寞。
秦峥皱眉道:“当日鬼斧山一战,世人只道你为大炎众军联盟气势吓到从而受了蒙蔽,胆怯退战,可是谁人知道,你竟有如此深谋远虑。”
高璋却猛道:“有一个人,总是知道的,那便是路放本人。”
这个人,因为知道了这个,才有恃无恐吧,所以才亲手布下了这个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局,而他也只好顺势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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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过了月余,高璋所提到的庆功宴却是一直未曾举办,却原来他如今忽然派了高登和多湖前去密阳攻打大炎皇帝。多湖和高登却也无意将皇上赶尽杀绝,只是戏弄猫儿一般,左一下右一下,将个密阳城围起来,一会儿退一会儿进的,弄得皇上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于是这皇帝发出诏书昭告天下,请求各路将军增援,可是各路将军却仿佛没听到了一般,齐齐不曾动弹,便是有派人去的,或者残兵老将支应而已,或者去了那里远远驻扎在外观望,一时之间,大炎皇帝叫苦不迭。
而与此同时,坐镇都城敦阳宫中的高璋身体却是偶有不适。他是练武之人,虽受了那箭伤,可是后来拖延了那么些时日,到底是痊愈了。他平日里身体强健,从未有过什么毛病,如今倒是时有伤风。秦峥见此,颇为心疼,认为一切都是因为他太过忙碌之故。高璋也没多想,便每日里越发起早来练武,强健身体。秦峥便也越发的炖了补汤给高璋喝,高璋喝了几日,仿佛好了,感叹秦峥到底是对自己有心,又提起南蛮王已经答应他和秦峥婚事的事儿,只等这边事情一了,便回去南蛮成亲。
秦峥忙着越发炖补汤,可是望着高璋额间的暗淡之色,她明白,高璋的身体底子从此是不行了。上次箭伤,她多做手脚,虽最后伤好,可是却大伤元气。要知道这越是平日身体强健之人,一旦身体不适,那便是犹如长堤溃塌一般,下场不可收拾。
就在秦峥每日忙碌烧火的时候,高璋却忽然告诉她一个消息。
“还记得那个秦峥吗,抓着了。”高璋咳嗽着,不经意地说起这事儿。
秦峥顿时诧异地皱起了眉头,幸好高璋背着她不曾看到,当下她用着平静的语气道:“抓住了?人在哪儿?”说着时,便为高璋递上了一盏茶水。
高璋放下手中案卷,一边品茶一边道:“就在天牢里关着,我正命严嵩审讯此人。”严嵩同为大炎人,颇为懂得大炎各般酷刑,用他来审,最是妙了。
秦峥不动声色地道:“这秦峥到底是什么人啊?”
高璋听了,却是笑了,道:“我也不知道,等着问问严嵩吧。”
秦峥借机道:“既然他也是厨子,和我是同行,我倒是有了几分好奇,不如我们就去看看,如何?正巧我这在宫中憋闷难受。”
高璋想想也是,道:“好,既如此,用过午膳,我便和你同去。”
当下两个人便随意闲聊,好不容易到了午膳时间,用过了之后,便骑马前去天牢。
天牢老外把守着南蛮军,防守得犹如铁桶一般,高璋牵了秦峥的手穿过长长的石廊,越往里走去越是阴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一个台阶,拾阶而下,却见里面那才是真正的阴暗潮湿,石fèng里甚至布满了青苔,空气中带着一股发霉的潮湿,掺杂着血腥的味道。
秦峥步入这牢房时,便见那牢房里墙上挂着一个人,四肢都用铁链和铁栓禁锢在墙上,身上只穿了一条裤子,却已经是血染了个半红,胸膛上都是各色伤痕,有鞭痕有烙印,脸上也是毫无血色。头发披散下来,混着汗水和血黏在他伤痕累累的肩头。
虽然这人已经被折磨成如此模样,可是秦峥却还是一眼认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