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路上踩着雪地的脚步声传来,帐篷里的人,都可以听出走来的那个男人,迈着的是标准的军步。都说,护国公是一出生,在军营里打滚长大的,天生为军人,看来,是没有口误。
齐公公把帷幕掀起来,朱隶一个人穿过了门进到里面。
他深沉如海的眼睛,瞬间掠过帐篷里的人,接着,在高贞那儿顿了一下,迈前两步道:“本王有幸参见到高卑国的国王。”
既然是自己的女婿,高贞一点都不客气,说:“赐座。”
高卓拧着嘴角想:怎么,国王不给朱隶下马威?国王之前,不是给朱璃下马威了吗?
帐篷里学的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席地而坐。地上铺的是厚实的羊毛毯子,烧着火旺的炉子。
朱隶在一个金黄色的软垫上坐了下来,与高贞面对面。
高贞嘴角像是噙着抹笑意,对他说:“这里都是一家子。”
朱隶含头。眼角再次掠过帐篷里那几个皇子。这几个人,其实他之前都已经见过了。该打量,都在之前打量过了。反倒是他面前的这位高卑国国王,由于长年卧病在床,在外界看来是莫名神秘的一个人。让人心里头都不禁要打起最高的警惕。
他面前的高贞,墨发如云,束着镶金龙冠,眉目清隽如流,一双丹凤眸子号称举世无双,光彩熠熠,让人无法直面睹视,直接要让人低下脑袋俯首称臣。
是个才华横溢,智慧堪比文曲星的君王。
高贞同样在打量,这个自己女儿选中的男子。
只见其相貌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举止之间,贵气十足,端的十足气势。
在其斯文之间,是不容忽视的一股霸气,收敛在剑锋一样的眉棱骨中,很好地藏匿着。这是最令人感到可怕的一点。
高贞不由地眸子中一紧,宛如有什么流光要迸出一样,是想,如果自己的太子,能有眼前这个男人的收放自如,似乎早就能成事了,不需用到他亲自出马来对付闻良辅。
这个城府,这种历练,这种如大海一样浩瀚的沉稳,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轻易学来的。即便是他高贞,怕也只能对其自叹不如。只能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倘若不是朱隶从小就遭受到了一系列非人的考验,恐怕也锻就不了北燕这个夜叉的传说。
“朕自小失落敏儿这颗明珠许久,所以,对其很是心疼。敏儿回到朕身边以后,朕可以看出,敏儿受到了隶王很好的照顾。”
岳丈大人的客气和夸奖,让朱隶严肃着脸,作答道:“拙荆前往高卑的时候,本王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怕她是无功而返。本王不怕别的,只怕她见不到想见的亲人,心里的疑问未解,再遭遇到什么事的话,心中曾经受到过的伤害更大。国王应该知道,她自小在尚书府里,唯有老太太在近来才真心对待她好一些。”
高贞面色沉冷,温和的嗓音忽然变得寒风彻骨的冰冷,说:“那些欺负过她的人,朕当然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本王也是这么想的。她既是嫁给我朱隶为妻,从此就是我的家人。”说完这句话,朱隶伸手接过齐公公拿来的茶,低头喝了起来。
高贞眯着的眼睛,几乎是一丝不苟地审视起他。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好胆量。是他至今见过的最有胆量的。朱隶刚才说什么了,他的家人,首先是他朱隶的家人了。也就是说,如果他高贞管的不好,底下自己哪些人欺负了李敏,他朱隶不会管是不是妻子的娘家人,照打不误。
这种直率的性格,如果说是护国公府男人的本性的话,他高贞喜欢。
“这个你尽管放心。”高贞手掌心轻轻拍着盘坐的两条大腿,道,“她皇奶奶,如今都喜欢她喜欢到不得了。说要把她召进宫里,教她所有高卑国的礼俗。当然,这得等到她生产以后。如果北燕不太合适的话——”
“她是本王的家人,发妻,自然要回护国公府生产的。”朱隶打断对方的话。
听到这里,高卓都不免有些着急起来。不要以为他们不知道,护国公府不是还有一个尤氏吗?
可是,高贞似乎并没有打算提起尤氏的问题,只是点了点头:“她生产的时候,如果有你在她身边,那是最好不过的。这点我是过来人。”
“国王是担心她生产的事吗?”
“是。”没想到高贞回答的还挺爽快,坦言道,“朕提起这个事的话,真是难免会愧疚于孩子。说是,她虚弱的体质,都是朕传下来的。”
这点,俨然朱隶都没来得及听李敏亲口说。朱隶沉着眉,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安慰老丈人,道:“敏儿是天下第一名医。她都能把国王没人能治好的病,给治好了。国王该信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