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呼延毒两只手掐在兰燕脖子上,一面听着那号角,一面不可思议地喊道,“怎么可能?是正规军来了吗?”
这呜呜声宛如地狱悲鸣的号角,明显与之前,惊动黑风谷清晨的那一声,还有些不同。需要很仔细地听,能听见,此刻的号角声,显得益发的绵长宏壮,是穿透了北风数百里的穿透力,不像之前那一声只犹如鸡鸣一样的锐利,是百万雄师的浩荡气势,不可抵挡。
盯着黑风谷的护国公的军队,据他们东胡人所知,并不算多,可能也只有一个军营大约近千的兵力。当然,如果是护国公的精锐,有这些人进入黑风谷扫除土匪余孽也绝对够了。问题是,黑风谷里,现在可不止那批亡命之徒,不要忘了,郭子达那批人,还在门口纠缠着。
再有,东线皇帝的军队,以及西边,他们东胡人闻风而来的军队。
因于此,所以,护国公这次是亲率百万雄师上这里来了吗?
乌揭单于等人脸上不免闪过一丝惊慌,因为耳听这个号角声,明显是护国公的主力部队才有的军号。
与朱璃对峙的兰长老,脸膛通红,废了一丝力气从牙齿里挤出:“二汗保持冷静。不要轻易上了朱隶军师的当。那个公孙良生狡猾至极,可能只是利用了正规军的号角,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让我们误以为正规军来,中了空城计,而闻风而逃。护国公和他的正规军主力部队不可能在这里的。我们北边进攻大明边线的军队,令护国公的主帅受了重伤,护国公急于收拾边线上的狼狈,肯定是来不了的。”
听到这番话,东胡人一时听见号角声混乱的军心刚刚有些稳定。
朱璃闻言,是忽然间在嘴角处溢出了一丝寒笑。虽然,他是那样讨厌那个男人,可是,在这个时候,他是肯定比那些东胡人,更了解那个男人没有错。
“你笑什么?”兰长老脸色骤变,锐利的眼神虎视他那张冰霜一样的玉颜。
“笑你们,妄称与那个男人打了那么多年仗,连他那点禀性都摸不清楚。”朱璃冷冷眉眼之间充满了嘲讽说,“本王,与他见面接触实在不多,毕竟他常年随父出征,而本王不过是在宫廷里处理朝廷事务居多。可是,小时候,倒是与他一块儿像兄弟一样玩过。他那人,与本王一样不爱说话。但是,心眼儿,可是比任何人都要更多。或许他的军师,喜欢玩花样,但是,他这个人,最不爱玩花样了。尤其两军交锋这种事儿,他比谁,都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
无意中,竟然从另一个人的口里,得知他的另一面。
李敏望住那张玉颜的侧脸,眸子里忽然闪过一道锋利。同时是想起了那个时候,老公刚回来不久,他们夫妻俩应太子邀请到太子宫里赴宴,回途上,老公一言不发,老公那张沉默的缄颜,无疑揣着一种沉重的伤感。
小时候,不管怎么说,当年的小时候,这群懵懂少年,是年幼无知,因为尚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代表的未来,听着大人们说的话,也只能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童稚的心,单纯而可爱,哪怕有大人的警告,却一样按捺不住那份童真。
那时候的情怀,无疑是真实的,可贵的。就是太子,明知道大皇子说起那些往事目的,依然忍不住泪流满面,是哭,那个时候的美好已经一去不复返。
到现在,展现在他们这群儿时同伴面前的,只余下那份现实的残酷,充满了痛人的苦感,老人的酸楚。
人未到中年,却已经尝透百苦,这是他们身为王公贵族养尊处优的代价。
紧随三爷的这段话落地,似乎,是这个宫廷里的儿时玩伴,比东胡人更了解护国公没有错的了。四面八方,荒漠的雪地里,传来的马蹄声,沉重的,像是背负了多重的器械行走的重量,只听这样的马蹄声,让在场的所有东胡人心里头掠过一道恐慌。
漫天飘扬的雪花里,一面面金色波浪纹的旗帜,宛如是从海底掀起的惊涛骇浪,张大了吞噬的巨口。
李敏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四周所有的人呼吸变的急促,是一阵一阵的吃紧。她是大夫,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这些人的代谢在加快,激素在增长,因为恐惧,因为即将面临他们人生中最可怕的那一刻的到来。
“王爷——”兰燕从被对方掐紧的脖子里费力吼出一声。
刺破空气,飞出来的那支白翎羽箭,好像一道白光一闪,超越了时间。啊,一声痛叫,从呼延毒张大的口里吐了出来。
众人一惊,回头,才看见了呼延毒左肩上已经中箭。跪在地上的呼延毒,手心沾满从肩头上流淌下来的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