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看见的是大祭司狰狞的脸,“我不能让你冒险。”他说的很绝望也很固执,手里明晃晃的刀不由分说朝牧野刺来。
速度不快,但是牧野全身都已经没了力气。他不想再躲,纵使要躲也躲不开,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待着刀尖没入自己的身体。
刺啦一声,是刀剑刺入皮肤的声音,但是身上未觉疼痛。慌忙看向顾星宇,以为是顾星宇为自己挡下了这一刀,顾星宇却还在原地站着,瞳孔里的惊讶不减反增。
明明顾星宇还在原地,牧野也没有动弹,可是大祭司的面部表情就是凝固在了那一秒。牧野低下头,刀刺入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反而刀尖出没在了大祭司的胸前,刺穿了他的胸膛。
叮当一声刀从手上滑落,大祭司捂着身子转过头,牧野也借着这个空隙终于看清了,站在大祭司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巫槐。
她如她所说真的回来了。也就是这一刻,牧野知道了大祭司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顾星宇。
偏见就像是入海口的沙丘,有沙子被海水冲刷走的同时,也会有新的沙子被冲到沙丘上,连绵不绝。
“父亲,收手吧。”巫槐放开手里的剑,任剑在大祭司身上因为重力的关系一点点下垂划开更大的伤口。血液从大祭司的嘴角流出,像是山涧泉水一丝一丝向下流淌。
“巫槐……”大祭司血淋淋的嘴含糊不清地一张一合,“女……儿。”
他想要伸手去抱巫槐,但是又怕胸前的剑刃伤到她,于是动作就停留在了拥抱前的上一刻,手想摸摸巫槐的发丝,又怕血液玷污了巫槐干净的脸,也就悬停在了半空中。
这就是他最后的姿势。
巫槐终于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她一遍遍向父亲道歉,大祭司一遍遍安慰她,“别哭,女儿,父亲……不怪你。”
大祭司还是死了,死在他亲手以大义编织的乱象中,用结束他生命的剑撑着身体站着死在了女儿的面前。这是他最为父亲留给女儿最后的体面。
“巫槐……”牧野拖着疲倦的身子来到巫槐面前,唤她的名字。巫槐没有理牧野,修长的手指拂过大祭司的额头,为他合上了双眼。
“巫槐。”牧野叫住了她,“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合适,但是谢谢你。”
“不合适就不要说。”巫槐用手背抹干了眼泪,“这都是我自找的。”
说完,她用她小小的身躯艰难扛起了大祭司,一瘸一拐向门外走去。
临走前她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她说:“清了。”
“我帮你处理一下你的手。”巫槐刚离开神佑营地,顾星宇便靠到了牧野身边,伸手要去牵牧野。牧野不想让自己的伤口吓到顾星宇,握紧了拳头,却弄巧成拙,鲜血流出更多。
牧野把拳头藏在背后不让顾星宇看,偷偷把血迹抹到腿上。但是终究拧不过顾星宇的一再坚持,打开手掌伸到他面前。
伤口比之前撕裂的更加厉害,不光血止不住,甚至隐隐约约能看见发白的骨头。
顾星宇跑到帐篷拿来药品用布沾着给牧野上药,刚开始心情还平稳,和牧野有一句每一句的说话来转移牧野的注意力,牧野也配合,虽然快要疼的神志不清还是努力回答着顾星宇的问题。
可是意志实在是太难压抑住疼痛了,顾星宇把柳树皮的粉末洒进伤口时,牧野只觉得顾星宇倒的不是药品而是蚂蚁,粉末颗粒撕咬着牧野的伤口,牵拉着牧野的神经。纵使咬着牙坚持着,还是没有忍住倒吸的一口凉气。
顾星宇忽然就手忙脚乱,他抄起一旁被热水敷过的毛巾,却手滑好几次也没有拿起来。
“没事的,慢慢来,别着急。”表情因为伤口的疼痛已经有点变形,为了不让顾星宇紧张,牧野依旧扯出如往常那样扯出一个可以媲美彩虹般璀璨的微笑。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照顾顾星宇,以为顾星宇是需要自己无微不至照顾的孩子,看到顾星宇认真的模样,想起顾星宇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牧野这才意识到顾星宇是和自己年龄相当,也能保护自己的人了。
唐泽安顿好了投靠的护卫军,也安葬好了死掉的侍卫们,正在指挥着重新修建神佑营地,这次神佑营地将不再由木头与皮革制造,全部由顾星宇新画的图纸用砖头建造。
本来这些工作是应该由牧野指挥的,但是唐泽总说他伤的太重,说什么也要他休息一段时间。
能够休息牧野自然乐意,若是顾星宇留在家里要他待一个月他也乐意,但是顾星宇还要去神佑营地监督侍卫工作建造,牧野无聊得不行,甩着手在神佑营地周遭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