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页

拗他不过,梁锦付之温柔一笑,在他额头浅吻片刻,便打帘子出去吩咐众人,“少夫人醒了,你们进去罢,可盯着他吃早饭,将昨日他爱吃的那个桂花粥再熬一碗上来,多搁些蜜。”

众人一应,各自忙开。梁锦自往老夫人院儿里去,老太师也早早在这里等着,一见他便将胡须一捋,只有一句话话,“这回你可得仔细些,不可再潦草字迹,圣上亲自阅卷,届时笑话我连自家孙子都教不好。”

“孙儿知道了。”梁锦扶过他,一齐到饭桌上用早饭。

老夫人还是那性子,两眼一横,“临行前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

“哎呀我不过是嘱咐他两句,你瞧你,都得让你惯坏了!”

在这里吵吵闹闹用了早饭,梁锦又往梁郝那边儿去,李氏也在,对他没什么多说的,不过是嘱咐他夜里当心着凉之类的话。梁郝却端得紧,“切不可像上回一样当作儿戏,山外有山,秋闱时不过是同大京城的学子们相较,这回可是各个州府的拔尖儿才子们齐聚殿试,你若还是一味的不当真,届时打断你的腿!”

梁锦朝李氏身边儿一站,嘴上答“是”,心内只想,不是要揭我的皮,就是要断我的腿,别人家考不上三年后再来,我这里考不上,怕是连命也没了……

李氏观他面色,想着要安慰他几句,可出口竟是,“须问要送你?这大早上的,何苦累他跑一趟,打点好车马带七八个小厮自去就成了。”

这下可好,连梁郝也将眼暗暗瞥她又瞥,心里有牢骚,当着梁锦又不大好说。梁锦却是个厚脸皮的,朝李氏贴过来,抑着声儿噞喁,“我说我的亲娘哎,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我这辈子就这一遭春闱您都不让送?”

“哎呀,”李氏拍着他的手解说,倒显得有些多余,“为娘的自然心疼你,只是早上寒露重,没得叫他跟着白跑一趟,回头病了,你岂不是也心疼?”

梁锦只得两声讪笑,端正回去,眼个眼皮一翻,望向八角藻井,“儿子先告退了,父亲母亲就安心在家中等我的好消息罢。”

辞完出去,天边已见翻蓝,绕过满院亭台轩榭,最终又回到他的温柔乡。

里头何须问刚用完早饭,一见他来,立时起身,“你辞完了?我也吃好了,咱们走罢,别误了时辰。”

“误不了,”梁锦自往榻上坐下,看丫鬟们来往收拾碗碟,“你才吃了饭就去做马车,仔细又颠得你不舒服,来,喝碗普洱再走。”

何须问外罩一间水青色氅衣走过去,嗔他一眼,“上回是吃得多了才不痛快的,关马车什么事儿?”

“咦?你那叫吃得多?不是我说,就是猫儿也比你吃得多些,”梁锦拉了人坐到自个儿腿上颠一颠,“你瞧,冬天一过,你又轻了不少,等到了夏天,你又要消减许多,年年这样也不是个法子,我请太医来瞧瞧罢,咱们开一些开胃的方子来吃?”

“好了,”何须问从他腿上挣脱起来,“又叫丫鬟们看见。快别耽误了,早早的去罢,回头贡院门口搜查站队也要站半天呢。”

说不赢他,梁锦只好唉声叹气跟着出去,统共一辆马车,周遭跟了七个小厮,拿了他一应要用的笔墨纸砚、衣裳被褥、果子点心。齐齐全全地往贡院儿去。

今年倒是圆满,在门口就望见新婚燕尔的傅成余岳阳,余岳阳撅着个嘴仰头正跟傅成说着什么,隔得远,听不真切,梁锦便喊一声,“傅成!岳阳!”

一见来人,余岳阳臊了个大红脸,“你们怎么这时候才来?贡院马上就开了。”

“岳风呢?”

“他后头呢,没跟我们坐一辆车。”

兜兜转转,遥望一辆马车颠簸而来,正是余岳风,开了年,他也即将及冠,越发稳重起来,先朝何须问拱手,“有礼了。”另三人自然是不必见礼的,嘻哈打趣成一团。

闻听“吱呀”沉重一声,是衙差将两扇大门开启,有人珊珊迟,从马车上一跃下,便得何须问眯起眼睛喊,“三哥!”

何长春挂着脸,走到人堆里拉过他到一侧,“我有事儿跟你说,你先有个准备。……我要定亲了,恐怕父亲不同意,若他来找你说,你只别管这事儿。”

骤然一听,惊了何须问一下,“啊?三哥要和谁家小姐定亲?怎么先前没听说起?”

“先前还拿不准,”何长春朝人群张望一眼,将声音又压低几分,“并不是哪家的小姐,是……,原是咱们的大嫂,你还不知道,她与大哥和离了,昨儿刚回家去,等我考完就去她家提亲。”

“啊?!”

要说这何家,还真是一家子不寻常,闹了满大京的笑话。眼下梁锦科考这三天,何须问又有得忙了,他朝梁锦的背影苦兮兮地望过去,心里只想,我的好夫君,你可快考完出来拿个主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