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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无雪道“好”,一路退至长廊。

堆雪的枇杷树下,谢厌闭上双眼,在漫漫风雪中抬起素白的手,凭着本该埋藏在深处、埋葬在久远前的某些感觉,挥剑而出。

初时,他的剑招走得并不顺畅,做出一个动作后,往往要思考几息,才能进行下一个,偶然间,还会停滞许久,每每遇上这种情形,他不得不落下剑刃、退回开始,重新来过。

完整地演练出《春江花月夜》第二式,便费去了大半个时辰。谢厌身上沾满了雪,连眉峰都白了。

剑无雪走出长廊,将谢厌裹进披风里,低声哄他:“今日到此为止,先睡一会儿,白天再继续。”

谢厌累极了,破天荒地没反驳。松懈之后,更是困极,点了点头后,竟然往前一栽,额头抵住剑无雪额头,便睡着了。剑无雪替谢厌收好垂虹天影,小心翼翼把人抱回床上。

从前,在有条件的情况下,谢厌总会在睡前点一支香。那一年谢厌走后,这个习惯,就成了剑无雪的习惯。

方才进谢厌的卧房,来匆匆去匆匆,未曾分心注意,此时此刻,剑无雪才发现角落的香炉里,香已燃过半截。

剑无雪离开的脚步一顿,待得回神,已至香炉前。他凝视香炉上袅袅升腾的烟雾,一时间有些痴了。

他心底倏然生出一种三生有幸之感,自己竟能得上苍垂青,重遇谢厌,见证他少年时的恣意张狂,陪他从年少到年长。

在此处站了会儿,剑无雪回到谢厌床前,帮他把踢掉的被子重新盖好,然后——脱掉鞋袜外衫,钻了进去。

反正宅邸外面有结界,谢厌无法一脚将他踹出去;反正谢厌是亲近他的,而且自己遵照谢厌指示,将模样变回了少年时候,他定会觉得自己顺眼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