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页

雪越来越大, 落到谢厌微弯的眼睛上,在鸦黑的羽睫间融化成水,轻缓滚落,这并未让他看上去似是在哭,反倒平添几分清冷,令那些许笑意,从温柔变成疏离。

谢厌不信的。

因为曾在红尘千丈中颠沛流离,所以他不信。这世间人总爱在兴之所至时许诺,多少温言软语至死不渝,不过阑珊败落而已。

因为面前的人是北云岫,所以他不信。北云岫平生所愿,便是以手中长剑,平天下不平之事,是以不入长生,不修太上忘情。

但谢厌回视剑无雪双眸,弯眼弧度愈甚,及至笑容盛放,道:“我自是信你的。”

剑无雪把谢厌按入怀中,垂下眼眸,叹息无声。

又有数道流火擦破夜色,在天空中灼出一条刺目光带,不过这一次,被固伦碛内的修行者迅速拦截。但城中仍旧慌乱,半数人马沉醉在酒色笙歌里,想要集结整齐,尚需一时片刻。

弹指间,城中哭叫声、哀嚎声、咒骂声、震怒声混杂在一处,吵得沸反盈天。

谢厌嫌弃太吵,蹙起眉,抬指正欲动作,却被剑无雪抓住手,然后用一种温情的方式,吸引去注意力。

“阿厌、阿厌、阿厌……”剑无雪一遍又一遍,低唤谢厌的名字,语气里深藏哀伤。

谢厌眨了眨眼,但他浑身都在抖,似是要散架般,饶是有询问的心思,却发不出一言。很快,思绪亦被撞散。他觉得自己像是浮沉在浪尖,快感灭顶,空虚永存。

难过与快乐同时涌来,或者生,或者死,否则无以解脱。

后半夜,金瑶露彻底失去效力。谢厌在温泉边上的石屋中痛醒过来,下意识缩去床的最里面。剑无雪把他按回怀里,缓慢渡去至阳之力,亲他耳侧脸颊,吻去眼角溢出的水光,温声哄他。

疼痛缓和之后,谢厌抬头看了看剑无雪,又迟缓地环视周遭,才慢慢阖上眼睛,重新坠回深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