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庆把笔记交给谭齐英, 原本是怕被人抄走, 但谭齐英不知出于什么目的, 把下卷私吞了。欧庆死的时候,只有谭齐英的老仆上下打点, 把那没被带走的上卷的下半本放进了欧庆的棺材里。
谭齐英去国离乡, 音讯全无,没人知道他最后落脚点在哪里, 更不用说这本笔记的去处了。
应长河和袁悦立刻拿出手机, 根据馆长所说的内容, 找到了谭越发出的视频。
谭越是一个中年女人,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但在谈及吉祥胡同笔记的时候,她使用的又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只看了一眼, 应长河立刻就说“不可能”。
章晓也在一旁说:“我和高穹回去找笔记的时候是1918年, 当时谭齐英已经离开了。就算他当年只有二十来岁, 现在也过了近一百年,他女儿不可能这么年轻。”
然而再听下去,众人明白了:谭齐英晚年的时候和照顾自己的华裔护士结婚了,那年轻的姑娘还带着一个女儿,正是如今在视频里展示笔记的女人。
从女人的讲述中可以知道,谭齐英最后定居在英国。他一直做文物生意, 家财丰厚,但晚年凄凉,无儿无女,只有年轻的护士始终陪在他身边。他选择了和那个女孩结婚,并且在死后把所有的遗产都给了她。遗产里包括近千本古籍,全是谭齐英从各地搜集回来的,其中大部分是中文典籍。母亲死后,谭越整理母亲的遗物,最后发现了这本保存完好的《吉祥胡同笔记》。
她把手里的书册往前移动,靠近了镜头。
袁悦和应长河紧紧盯着书册的封面,两个人心里都是一惊:太像了,这个封面和笔记上卷是几乎完全一样的,除了“上”“下”二字的不同标示。
在看这个视频之前,应长河其实怀疑这个女人在说谎。因为看到《吉祥胡同笔记》的上卷是现在的热门话题,女人便鼓捣出了一个下卷来吸引眼球,实际上是并不高明的诈骗——这个念头在看到书册封面的时候动摇了,而当女人翻开书册,读出第一页的内容时,连袁悦都吃惊了。
“这是真的……是真的下卷!”袁悦的声音在颤抖。
上卷的修复个工作他全程参与,所以他记得很清楚:上卷的所记录的最后一个文物,是一对五代十国时期的凤衔珠玉杯,记录下来的时间是农历腊月十六。
而在谭越阅读的这一页里,文字内容是承接这凤衔珠玉杯而写的:玉杯原本有三个,因为制作者有三个孩子。但玉杯成形后不久,他的大儿子便重病夭折,制作者悲痛万分,把玉杯与孩子一同埋葬,最后传于后世的,就只剩了两个。
这一段记录的时间是农历腊月十七。
除非谭越,或者造出这本“假”的笔记的人看过复原之后的上卷,但这是不可能的——因而谭越手里的确确实实就是真正的下卷。
应长河长叹一声: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茬。
谭越选择在这个时刻、以这种方式把手中的下卷展示出来,明显是在寻找买家。视频下方的评论区一片吵嚷,不少人认为她在说谎。视频发布者仍旧在线,但没有回复任何一人。袁悦登录了网站,向视频发布者发去私信,对方很快就阅读了他的私信,但仍旧不予理会。
“懂行的人会知道这东西是真的。”应长河说,“这可麻烦了。三千万去买这本书,不可能,我们没有这么多钱。”
“她的目标买家显然不是博物馆,而是收藏家,或者是想通过这本笔记去寻找其他文物的投机者。”袁悦接着他的话,“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确实如此。
谭越与谭齐英显然没有什么父女亲情,她意识到这个书册可以变现为数额巨大的金钱,立刻找准时机展示出来。视频录制的过程她十分平静,甚至可以说冷静。
博物馆想要拿回这本书册,难上加难。
谭越和《吉祥胡同笔记》下卷的事情持续发酵,报纸上连续几天都刊登出了报道,从纵横两条线去分析官方拿回这本笔记的难度。
周沙看着母亲全神贯注地看报纸,满肚子的话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盯着她手里的报纸。报纸的最后一版是娱乐版,上面说《盛世王孙》就要开拍第二部 了,但男主突然爆出桃色新闻,形象大跌。她眯着眼睛,在“摄影记者”的位置上看到了章晓老友杜奇伟的名字。
没想到他还在干狗仔队的活儿。周沙觉得挺有趣,无声笑了笑。
周影立刻不满地瞟了她一眼。
周影是昨天抵达的,周沙说了几次,她仍旧拒绝见原一苇。
以前原一苇和周沙谈恋爱的时候还跟着周沙回过家乡玩儿,也到周沙家里吃过饭。当时周影并不反感他,但在知道周沙和原一苇提交了伴侣申请之后,她的愤怒便爆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