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明看着狂笑的沈直,沉默不语。
“你原名辛晨,是辛家堡的小儿子,是辛暮云的弟弟。原本你也可享受辛暮云那样的生活,锦衣玉食,最后还能长成一个了不得的大侠,光明磊落,行侠仗义。”沈直笑罢,恶狠狠道,“可我不给你这个机会……我要令辛大柱和夫人永远悔恨,永远痛苦。为你起名为光明,可你注定此生都不得光明。你是辛大柱的儿子,是阴沟里的老鼠,是人人喊打的骗子。若是有幸,你指不定还能上上通缉令,成官府里头的名人……沈光明,你得谢谢爹。这是你原本绝想不到的……”
“我不是辛晨。”沈光明开口打断了沈直的话。
沈直还在絮絮说话,突地一顿,抬头惊愕地瞧着沈光明。
“什么?!”他声音都变了,颤抖着站起来。
“你搞错了,我不是辛晨。”沈光明平静道,“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但据百里疾——你还记得百里疾吗?他说我是管家的孩子。”
沈直双眼睁大,浑身哆嗦,半晌才嘶吼出一句话:“撒谎!”
他当夜认得那孩子的衣着,准确地掳走了一位锦衣的小公子。那衣上绣着繁复花样,是夫人的手艺,他纵然什么都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这一样。
“那天是我的生辰。辛晨把他的衣服赠给了我。”沈光明说,“你错得离谱。”
这些事情他全从旁人那里听来,此时经自己口中一件件说出,钝痛便一分分浮了上来。
虽然钝,却凶。
是沈直放的火,也是他带走了自己,才有百里疾紧随其后将阿岁放入郁澜江中丢弃。是他们将自己和阿岁的命运完全扰乱。
念及孤零零死在佛寺外头的阿岁,沈光明眼睛酸涩难当。当日两人在郁澜江上同乘一船,他还记得阿岁惶然不安地走进船舱,生怕沈光明嫌弃一个乞丐太脏。他当时说了什么?他说自己遇到的人之中,好人比坏人多。沈光明难过地紧紧抓住腰间佩剑。若是辛暮云还活着,他站在自己面前,这把剑是会刺他一个窟窿的。从胸前到后背,让他也尝尝阿岁死时的冰凉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