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他终于将少意盟那一夜的火说完了。正要说自己寻找沈光明的过程,张子蕴却从下面轻飘飘地踏了上来。
“走。”张子蕴简短地说,“你占了我的位置。”
唐鸥不肯让位:“让我守到日出吧。你天天都能陪。”
话一出口,唐鸥立刻觉得不对,果然见到张子蕴脸色微微一变。洞口处的那点烛火摇摇晃晃,两人的影子在洞壁扭曲缠打。
“师叔,对不住。”唐鸥连忙道歉,“我不是那样的意思。以后我每年都会到这里来陪师父几日,请你给我这个方便。”
张子蕴没回应他,也学他那样盘腿坐下了。
“我不生气。”他嘶哑地说,“纵使生气,也不是生你的气。我怪我自己。”
他抬手抚着冻结发硬的飞天锦:“世间有太多俗令,太多迟疑。我以为这一世还有许多时光,足以让我慢慢变好。等我变得更好,我再尝试去问他:现在可以见你了么?我永不欺负你,也永不惹恼你。等他答应见我了,我再把这许多年里积攒下来的话慢慢告诉他。”
他对唐鸥笑了笑,笑容很可怕:“你想不到有多少话,你肯定想不到。我也想不到,说到今日还是没说腻。”
唐鸥沉默不语。他心里有一个猜测,这个猜测已经藏了很久,从张子蕴出现在子蕴峰的时候开始。但现在这个猜测是否为真已经完全不重要了。他正要开口,张子蕴又在对面沉沉出声了。
“唐鸥,莫让自己遗憾。世上的时间从来不多的,你我能占有的更是未知数。这江湖好生险恶,人心莫测。你和他都不知道这条命哪一日就结束了。”他沉重而平缓地说,“然后,再无从论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