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好发作,毕竟这青年将才态度温和地伺候过自己,下一秒就翻脸撵人说出去没脸。
白吉平努力抬眼望着黑渊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想一把撕开他伪善的面具。
偏这小子像狗皮膏药般黏着,甩也甩不掉。
“倒霉啊,老头我这辈子一直运道差,送个盒饭还把自己套进这鬼地方。”老人半倚在沙发靠背上,换了个姿势,用没受伤的左肩承受身体大部分重量,稍微移开年轻人的灼灼目光。
幼时丧命,刚成年父亲又因病走了,工作后遇到塌方。
送过快递,跑过滴滴,一辈子被人呼来喝去。
快退休时寻了个场务做做,本想着接用亲戚关系老年生活能轻松些,未曾想一脚踏进鬼门关。
“都进来这里好几天了,我老伴见不着我,夜里肯定睡不着的。”老人唉声叹气。
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药水味,大概是现在的姿势也不舒服,老人又换成仰面半躺的姿势,动作间,散发出来的药水腥臭味更浓了几分。他缓缓抬头,盯着天花板,老泪纵横。
过了一会儿,白发老人抬手准备抹眼泪,忘了伤在右肩,扯到了伤口,喉咙里又是嘶嘶两声。
“唉,应该听我老伴的话,不该贪心走一趟。”
老人缓缓说出自家情况。
原来他已经有65了,老伴小他两岁,二老有个30出头的儿子,在外地上班。以前老两口靠卖盒饭养儿子读书,还存了点积蓄备做儿子结婚所用。随着年岁增长,身体每况愈下,自从他们儿子有了工作,就提议双亲不再继续卖盒饭。
可他们不肯,说做惯了,清闲下来心里慌。
早起做盒饭是件苦差。
米、菜,调料一应事物都是老两口去批发市场买来。他们那个年纪的人小时候穷怕了,一直节省,不肯花钱喊车拖货。就自己用小三轮车一趟一趟往家拖。
为了省钱,他们用最便宜的蜂窝煤烧饭炒菜。
酱料辣椒都是自己打磨熬制。
味道是不错的,否则也不会坚持做了这么些年。
老头听朋友讲起试镜活动的事,就动了心思,闲不住,4点不到就起来生火蒸饭,洗菜切菜抄菜。
一通忙活,准备了几百份盒饭,热乎乎装车就往这边赶。
“几天前,你们演员集合的那个大厅有人付钱定了50份饭,让我送来前台。可没想到”说到这里,老人眼里又含热泪。
“我不是演员啊,为什么把我困在这里?想不通啊”
再想不通人也在这里了。
“其实老伴劝过我,说儿子如今能赚钱存钱,我们该休息休息了。别去和年轻人争一点生意。好好在家养养鸟,逗逗狗挺不错的。”
“后悔没听老伴的话”
演技不错看着老人表演,黑渊暗中给他点了个赞。手却伸过去,轻轻在他没受伤的左肩拍了拍以示安慰。
“同是天涯沦落人。”黑渊似乎有所感,怔怔说道。
白发老人冤,他们这些演员又何尝不冤呢?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不能说他们是演员就该死,就该被当小白鼠一样送进来玩一场又一场的游戏。
老人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走的路比黑渊吃的盐多,很快就平复了情绪,和蔼问道:“听他们说你和另外一个小姑娘是记者?”
黑渊不在意是谁“走漏”的消息,他更想知道老人的送盒饭身份怎么看待他们。
“嘿嘿,是啊。我还以为能瞒下去,都知道了呢!”他笑容和煦,带着点害羞。学胖子,伸手挠头。
“老人家不会嫌弃我们吧?他们不怎么给好脸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