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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苏安从未追问顾越排箫的来历,怎料最终,还是从林逸远口中得知了真相。

昔日,神龙至景龙年间,天下独有太平一公主,父为帝,母为后,夫为亲王,子为郡王,贵盛无比。然月满则亏,及至开元元年,公主为其侄子李隆基赐死时,满府血光,只留下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宠爱了一生,只司宫调的原控鹤府乐人。

即,太乐令,李升平。

“苏小友,那回中秋夜宴之后,李大人亲口告诉的林某,至尊,不杀乐人。”

自开元以来,从没有一位诗人死于狂背之语,从没有一位乐人死于高亢之声。

林逸远与顾越叙话时,苏安的脑海全是初入太乐署时,那个凡事不闻不问,闲云野鹤的李升平李大人。李升平宁信大明宫有人间情,便就是守着这份侄儿对姑妈的亲情,抛开权欲与俗调,守着宫音,培育出了一批又一批歌咏盛世的乐工。

一杯酒,一杯人间情。

林逸远见苏安把酒壶抢在自己面前,笑着问道:“苏小友,人间温暖,岁月平安,时候不早,林某还想再去摘几条灯谜。”苏安也笑着回:“咱们江州会。”

“一言为定。”

林逸远起身欲行,及至帘边,忽又问道:“顾刺史呢?”顾越静了一静,从灯芯取下谜笺,话音平和,就像说着今宵的粉果:“顾某,乐不思蜀,乐不思蜀。”

当林逸远的青衣在长街远去,苏安睫毛一动,分明灯海煌煌,恍若烟消云散。

春江花月夜,已至末尾,五弦玉管,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十八,若有朝……”

他还有江南的明月要唱,还有阮咸和柳琴要写,那本乐府的闲录,远无止境,似乎被河风吹开永无法合上的一角,跟着一页,两页,在他的心尖挠着痒。

“会的,阿苏,我们会回长安。”

人世,从未因今夕是何年而改变,他尝起来,俗辣又麻唇,还满心盼回甘。

“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