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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安自然明白,顾越说这些是打算与他一起过上元。他也正有此意,忽又想起途中二人的缠绵悱恻,竟抑制不住,面泛起嫣红。

顾越道:“你别多心,说来惭愧,我是欠债在身,要出花、月二字的灯谜,挂在二十四桥,请你指点。”苏安笑了笑,应好:“城里怎可能容得下二十四座桥。”

官船行过闸口,光线消失,南水门洞漆黑一片,唯剩前方的一孔半圆形光亮。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扬州的春夜没有宵禁,六十余坊灯火通明。

驶出门楼一刻,苏安愕然,迎面而来便是一片朱漆玉阶的花桥,题字利园。一位女子如水纯净的嗓音,从桥上倾泻而下,比月光更媚人,流进他的七窍。

扬州的景色,不可比一朝怒放的桃花,而是在春雨的滋润中,长成的一株鲜笋。剥开一片,初闻馨香,再剥一片,白润可爱,剥到后来,成了心头的尖儿。

一条东官河,如同牵引北方宾客的纤纤玉手,将他们拉进世外桃源般的梦中。

一过利园桥,玉女飞声;二过太平桥,亭台楼榭渐入画;三过通泗桥,有酒香迎面而来;大大小小的木桥石桥,都有它们的名字和故事,每过一孔桥洞,都能听见水波在朝他们倾诉情意。

过顾家桥时,苏安眨巴眼睛,拉一拉顾越,说道:“十八,你看,有炊烟了,诶,袅袅炊烟渡云霄,这是你家的桥。”顾越枕在他的圆凳上,抱起膝盖笑道:“你没话寻话说。”苏安道:“怎么,我还能过八百八十八回月下花桥,不出重字。”

五里烟阁献菱花,六行鸳鹭戏真珠。

五过开明桥,两岸阁楼鳞次栉比,窗点红烛映着剪纸,各色奇异的商品在河畔边的旗亭柜坊里陈列,蜀冈灵芝、东海明珠,是珠翠填咽,常有青衣逐云袖。

六过新桥,东西水道相通,苏安侧过脸,惊鸿一瞥,又见与东河并行的西河道上,还有数不清的桥梁。顾越放下排箫,说道:“怎么,还能不重字么?”苏安搂紧妙运,逃到船头,坐在船舷弹曲子求饶。顾越道:“来,我替你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