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多绒衣,少棉花,为了不让动物的气息惊扰到幼鹿,可是费了不少心。
“费了不少心……”苏安的睫毛沾着水气,看不清泪或是雾,正碎碎念,被顾越抓住手腕,一扯,撞进那怀里。苏安抿了抿唇,有些贪恋,任顾越抱着自己。
“阿苏,那叫樗蒲。”顾越把苏安捏着棉花的手掰开,往里面写着笔画,“共有盘、杯、马、矢四样,先在杯中投五木矢,得到相应的点数,再于盘上走马棋。”
“得几点,走几步,六个白子从右走到左,黑子则反之,过程中不得越子……”
苏安听这一句就全然明白,然而他故意不作声,让顾越教了他很久很久很久。
“什么叫‘彩’?”“若你五根木块中的都是明点,就叫‘彩’,下一步马棋可以越子走到头……”“那什么叫明点?”“就是,木矢有两面,圆的那面……”
顾越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苏安有些心虚,手里发汗。顾越拉住苏安,往亭下走去,问众人道:“方才谁让苏供奉做纠?”一个郎官举起手:“我。”
顾越道:“好,我来做纠,你陪苏供奉下几局。”郎官一怔。苏安道:“十八。”李彬鼓掌,笑得很开心,立即把自己即将要输掉的棋抹了,摆在二人面前。
于是乎,苏安赢了一天棋,无论投什么点,顾越都判‘彩’,郎官输到手抖。
到日落时分,几乎所有的人都围在棋盘边看热闹,诗会俨然变成博具会。却,没有一个觉得是胡闹,反而,随着别离的时刻即将到来,都希望还能再彩几步。
大家舍不得。
苏安又落了一枚马棋,发觉自己修长的手指,裹上了一层彤红的夕光。再看棋盘,马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左右行进,就像是活的马驹在扬蹄嘶鸣。
顾越判过这招的‘彩’,也停顿片刻,往西北望了望托举夕阳的那座长安城。
亭边柳木成林,却光秃无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