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担心的,如今果然都成了真,崔隐公一声不吭,借农时,挑拨二位阁老相争,这步暗棋实在太厉害。”季云整理起公文,“只可惜,没有证据……”
“长亭辛苦,涉及权与利,真相大白也没用。”顾越起身,醒了醒神,从锁柜中取来几封书信,交代道,“还是你今年的考试重要,早些回洛阳准备,行卷之事宜,我已经和游府尹托付过,宴会上的友人多是豪爽的性情,定会帮衬于你。”
“顾郎,长亭斗胆多问一句。”季云接过,垂眼道,“时务策,该如何写?”
顾越莞尔。
在朝,顾越只与裴延和李峘两方串通消息,可伴随五大工程施行至此,一方面,在烧尾宴让步的李峘,因张九龄也上书请求不禁私铸,而变得不甘陪衬,另方面,裴延什么都没有说,寄给顾越的私信之中,只夹着一张薄薄的,空白的纸。
顾越的脑海中,浮现出五凤楼之上站在李林甫身后,头戴宝簪的崔隐的面容。
蛛网本柔弱,其捕猎的要害,就在纵横的构造与透明的质地。他人不见,毒液只喷洒在横线,而当蜘蛛自己在网中靠近受困昆虫时,则避横走纵,享受盛宴。
顾越在竹简上画出十余个圆圈,分别代表漕运改制、不禁私铸和迁都洛阳等等等等,这些路子,无疑都是解决关中用度不足的方案。此刻,他要分个横纵。
“先说不禁私铸,如果允许民间私人铸钱,穷者必不能冶铸,这样富者就会更加富有,汉文帝时,刘濞之所以富有与天子相等,就是私人铸钱所招致的结果。”
“再说迁都洛阳,东都……”顾越苦笑,直接在圈上画横,“那是前朝旧梦。”
划去多余的横路之后,竹简上赫然只留下一条狭窄曲折的纵路。顾越看着这条路,心中似被蛛刺蛰了一下,熬过了见血的眩晕与疼痛,感到的是麻木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