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鲁山县,苏安掰指头算了算,一,二,三,四……却依然只有八张旧脸。
如何得了?南北呼声戛然而止,苏安往那花团锦簇的前排席位瞄去,见李隆基的神色忽然暗了下来。崔隐和高冯请示,是否将这县令打出去,李林甫说不必。
苏安侧过身,道:“归雁兄,鲁山县如此怠慢乐赛,至尊好像不大高兴,我们给什么花呢?”李归雁答得稀松平常:“这类人,多有哗众取宠,以博取正直名声的,且先听一听唱的如何,若实在不好,给白花也无妨。”苏安点点头。
“陛下,臣,鲁山令元德秀,因县内正在挖引黄河之水的渠道,没有什么财力和人力,故而,自己作曲,全名《于艿于》,领家眷八人,合唱以歌万岁太平。”
元德秀行过礼仪,立得挺拔,他身后的八位歌者手拉起手,联袂站成弧形。
因少了乐器合奏,所以场面一度冷清,谁也不认识这位来自汝州的侠客。但见元德秀缓慢张开双臂,深吸气,鼓起胸腹,再吐出时,口唇呈圆形,目光如炬。
却没有声音。
正是席间讪笑不绝时,苏安耳朵一动,猛地拉住李归雁。他听见了元德秀的声音,虽然极微弱,却很充实,很圆润,很平缓,是由弱到强,循序渐进的过程。
一音既出,是精准的宫调商音,继而,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似深沉的山林。
两位男童紧随其后,用尚未变音的清脆歌喉唱出跳跃的羽音,唱出清泉的叮咚;妇女和壮年随之哼唱,在商音和羽音之间游走,洒下泛着七彩光束的雾气。
山有灵气,渐入佳境,却又在观众们屏息凝神,等待神兽出没时,三个声部骤然收声。苏安皱眉,忍不住往前探出身子,下个瞬间,少女的高亢声音来了。
登时,这八九个人的乐阵焕发出活力,每拍的层次都是那么丰富,让苏安醉心,时而见鸟头鹿身的飞廉盘旋空中,时而又见蠃鱼在河底跟着扑扇双翼为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