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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间道理,说来话长。徐青以六品之阶执掌天下三品以下官员的考核和每年八千考生的卷面初筛,不敢不看王公眼色,又不甘摆谄媚之姿,故而,如此。

“各取所需。”卢兰拍了一下苏安的肩膀,“若觉得趣,明年换你做令纠。”

“这不急。”苏安笑了笑,“我还是先学学怎么打马球,毕竟还要一决高下。”

赏桂之后,苏安身为殿廷文舞郎的日子越过越顺。他在重阳节宫宴献清乐《堂堂》,在社日祭祀奏庙曲《广运》,不仅弹琵琶,也弹箜篌和筝,还做过音声人。

隆重的场面,他的记忆再也不会发白,他的腿再也不会发软,一听到曲名,手指就像是不听使唤,自己能在弦上飞舞起来,照韩昌君的说法,他上道了。

只是,他也不知为何,某天起,顾越突然不理他了。顾越一声不吭,把顾十八的牌匾换成苏十八,把所有生意都彻底交给他,似是拍拍屁股,安心备考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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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子专场:刘系发明的七星管蒙膜助声,可谓中国笛子使用笛膜的最早记录,笛子贴笛膜,这使中国笛子与外国所有的笛子区分开来。

著名笛手还有李谟,这个人的传说(不太可靠的野说)很多,比如有一次,玄宗听到他的笛子,觉得在梦中听过,很惊奇,召他入梨园,又比如,他在梨园里邂逅女伎许合子,二人产生感情,为能与心上人长相厮守,他勇敢地和师父渔父子当堂比乐,终感动玄宗,盼得美人归……

后来的许云封,即李谟外孙,也有很多故事。他和韦应物同宴,韦应物拿出一支祖传的笛子献宝,许云封说,这个纹理不对,质量不好,韦应物很尴尬,许云封越说越开心,为了证实这点,试奏《六州变》,结果把笛子吹裂了。

吹裂了。裂了。

他们没有绝交,感情一直很好。

第22章 寒门

阳月将尽,丹红的夕光漫过西城墙,照耀在七层青砖塔。一列列鸾飘凤泊的名字,或是出入卿相的朱色,或是经年沧桑的白色,似灵魂,刻于玉石塔基之上。

几个黄发小儿在嬉闹,指着旁边的壁画,说道三藏法师取经的故事,不时,又走过一位推胡饼车吆喝的老汉,对书生说起当年吴道子与王摩诘共绘丹青。

“‘百鸟朝凤,人才竞仕’,自神龙年间的张莒起,凡进士及第者,皆于此题名以明志。列位阁老在上,父亲大人在上,韦某这几字楷书,到底是有些羞愧。”

韦文馗站在石碑之前,望着属于自己的三字,手指抠进凹缝,戏谑笑道:“顾郎呐,昨日韦某在醉仙楼行令,输了,没同碧云见面,反倒还欠一桌花酒,羞愧。”

顾越拢着袖站在阶下:“一会我就去结账。”韦文馗转过身,腰佩的金饰剑一阵叮咚乱响:“你以为今日来此何意?”顾越道:“郎中私下找我,一般也就三两事,销赃、要钱、寻欢作乐。”韦文馗笑叹一口气:“顾郎呐顾郎,人穷志短,我说的是,你这沽名钓誉,偏要雁塔题名的事。”

顾越:“……”

旁边,那位老汉一面把热饼递给问话的书生,收下三个通宝钱,一面回道:“都说慈恩寺里红尘劫,大雁塔下书生泪!圣历年间,你所问河东那位贡生,貌赛潘安,有过目不忘之能,七步成诗之才,其人年少得志,拜于司徒张汉阳门下,一度扬言要摘状元之位,却偏偏赶上张等五大臣诬陷韦后,因得罪武氏家族,锒铛入了狱。之后,抑郁潦倒,落魄十余载,谁料,又知遇梁国公之女,幸得洞房花烛一夜,平生再起,春风如意,二度将要及第,却只恨世事无常,同年,卷入主书受胡人贿赂一案,因赴过文宴,被贬出京师,被迫以贩酒为业。从此,再无意气之作,便是抛妻弃子,一心攀附张燕公之党,好容易得其亲信,三度欲夺男儿功名,结果……”书生的颧骨动了一下,说道:“时御史中丞,今吏部侍郎弹劾张党,重振朝纲,燕公罢相。”老汉道:“是以,这个人一步错,步步错,考了三十年,十八次,始终未能及第,投河自尽。”书生叹道:“真是五十少进士。”

顾越的眸中划过一道波澜。

身世自然不必重提,所幸考试的流程早已烂熟于胸。常科三道坎,秋季,修书去冀州衡水县调公文,因先前赴过县试和州试,所以第一道坎不必再跨,紧接着,阳月廿五去户部报名进士科省试,准备诗赋和时务策,跨第二道坎……

掐指算来,这第二道坎,年复一年,已经跨了十次,如果正月考试顺利,通过吏部考功司初筛,就还有最后一坎,即,转中书门下呈奏御前,依照圣人心情,决定是否举行殿试。巧就巧在,秋后圣人李隆基东巡洛阳,不在长安,主持大局的权力落在知政事萧乔甫手中,风云变幻亦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