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了晚间,长思才幽幽地醒转过来,头一件事就是跑去找华笙。抱着他的腿死活不肯松手,哭着喊着说,自己今个白天见到鬼了。

起初,华笙甚有耐心地安抚了他几句,让他自己先回去休息。抬腿就要往外走,哪知腿上一沉,长思又缠了上来,昂着脸,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受了惊的小鹿。

还可怜兮兮地说:“蘅曦君,弟子真的好害怕。今晚能不能……能不能留在这里过一夜,我打个地铺就成了,绝对不会打扰蘅曦君休息的,我保证!”

就是这么一双清澈明朗的眼睛,像极了某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华笙从不喜欢同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即便是长思也不行。正要开口回绝,余光忽然瞥见窗外闪过半寸黑色衣角。

当即心里有了几分计较。略一思忖,便点头应道:“那好吧,今晚你就留在这里,睡床上。”

长思一听,满脸欣喜地抬起脸来,道了一句“多谢蘅曦君”。随后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蹭蹭蹭地跑回自己的寝殿,把被子枕头什么的团成一团,直接拖进了华笙的寝殿。

殿外的树梢上,贺九卿看着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眼睁睁地看着长思抱着被子进去了。脑中立马便浮现出,华笙仅着一身里衣,被子拉过胸膛,怀里还抱着长思的场景。也许,长思还会把头枕在华笙的胳膊或者是胸口上!

只要一想到殿内会是这般场景,贺九卿气得就越发狠了。当即就从树上跃了下来,气势汹汹地准备踢开房门抓/奸。

可脚才抬起来一半,怎么都踹不下去了。他白日都放过狠话了,半夜还跑来视/奸,已经很厚颜无耻了。现如今哪里有立场去管师尊在做什么。

当然,他也管不住便是了。师尊到底是师尊,做徒弟的永远都只有跪下挨打的份。

须臾,贺九卿才怒而转身,一挥衣袖下了望曦峰。不一会儿,殿门便从里面打开,华笙目光从树梢上转了一圈,随后才紧跟着下了望曦峰。

入夜之后,街道上更加热闹,晚风吹散了白日的暑气,连三、四岁的小孩子都还没睡。临近湖面的画舫上歌舞升平,莺莺燕燕。

贺九卿心里烦躁,随意寻了个画舫,一脚才踏进去,立马有人过来阻拦。他没有同凡人动手的意思,随手丢了颗夜明珠过去。

立马有个鸨/妈模样的妇人迎了上来,口里一直念念有词。招呼着船舱里的姑娘们好生服侍客人。

他整个晚上都心神不宁,待在魔界少不得还要听魂天的痛斥,索性就出来玩一玩,诗酒风流一番,才不愧对了表哥替他取的字。

“公子,你好像心情不甚好,是有什么心事么?”一个歌姬捧着酒盏过来,温声细语道。

贺九卿饮了杯酒,嗤笑道:“小爷我能有什么心事,我快活着呢!”

他顿了一下,又饮了杯酒,目光划过在场的几位歌姬,想了想,笑问:“你们卖艺不卖身么?”

歌姬避重就轻道:“我家中有一幼弟,从小就体弱多病。我父母早伤,长姐为母,顾沦落于此,还请公子赏口饭吃。”

“原来如此,也是可怜人。来,这个你拿着罢。”贺九卿从怀里掏出一粒明晃晃的夜明珠,递了过去,口中道:“这个只多不少,药不能停。”

歌姬双手接过,面露感激道:“多谢公子,我要如何报答公子才是?”

“报答么,”贺九卿刚要回绝,忽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老/鸨的声音传了进来,“这位公子,您可千万别进去。这里面啊,已经有贵客包下了,里头正玩着呢,您这去了,可不合适……”

随即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滚开!”

贺九卿一愣,随意一把揽住那歌姬的腰,低声道了一句“配合一下”,随后一扯她的衣衫,欺过身去,假意同她行鱼/水之/欢。

珠帘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挑开,素白的衣袖翩然落入眼底,贺九卿听着脚步声,如同鼓点一般敲击在心底,手底下一用力,死死地将歌姬的腰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脖颈处。屋里光线昏暗,酒水的醇香和歌姬身上胭脂水粉的香气混在一处儿,熏得人脑仁都抽痛起来。

歌姬愣了一下,很快就如鱼得水一般,两只柔荑勾住了贺九卿的脖颈,衣衫半褪,隐隐可见雪白娇嫩的皮肤。微微仰头,娇艳欲滴的红唇便从他的面颊上擦过。声音宛如黄鹂般轻柔。

“多谢公子,今晚奴家便是公子的人了。”

华笙踏进船舱时,刚刚看到这一幕。他素日里沉静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撕裂,额头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连脖颈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可也只有一瞬间,他就立马恢复了冷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