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这人瘦归瘦,五官倒还是端正,甚至算得上英俊。
等等,他想得是不是太偏了?!
他的沉默并未让陆铮鸣感到意外,陆铮鸣按着伤口,一字一句缓慢道:“实不相瞒,我接近督主,不为其他,只为攀附督主,以求升官加俸。”
和四握着碧玺呆呆地站在那,心里充满了茫然,他说啥???
他摸不清究竟是自己耳朵不好使,还是这个锦衣卫小兄弟忘了吃药,他抿紧唇角无意识地来回踱步了几趟,最终镇定地开口道:“你别急,药马上就到了,你吃点药后脑袋清楚了再说话。”
“……”陆铮鸣安静地注视着和四。
和四觉得他这眼神很不对劲,和那晚在怡红院看他时十分相似,一般来说这种灼热眼神不是暗恋他就是想宰了他。以两人的身份,只有后者的可能性。
当然,也有第三种可能性,那就是一个男人对名利权势的炽热渴望。
他原以为陆铮鸣觊觎的是自己的这条狗命,万万想不到他居然图谋不轨,想要自己潜了他???
和四心想,这情形有点糟糕,接下来这个锦衣卫小校尉是不是就要脱衣露肉,强硬地用男□□惑他?这怎么办,他第一次受贿,还是受色/诱,经验不够丰富,他是应该坚定拒绝呢,还是欲绝还迎呢?万一他拒绝得太过干脆,伤了对方的身后又伤了他的心,是不是不太好?
陆铮鸣看和四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纠结,嘴角微微一抖,这个年轻的东厂提督似乎和他了解得不太一样……
和四理了理纷杂的思绪,胡乱走了两圈最终徘徊在陆铮鸣床前,居高临下地睨了一眼陆铮鸣,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咱家是那么好骗的?先不说你一个锦衣卫想要升官发财途径多不胜数,却偏要求到我东厂门下?你想必清楚,我东厂和你们锦衣卫眼下是个什么关系,你若真投了我,便等于绝了自己在锦衣卫的后路,你敢说我还不敢信呢。其次,”他微微俯身,半眯起眼,想要看透陆铮鸣那张极瘦的脸,“别的不谈,你不如先说说,是如何找到我这处私宅的?”
这处私宅是和四干爹早先初初发达时买下来的,位置偏僻得很,与老厂公离京前卖掉的那座前朝王府想必简直云泥之别。和四在刚被他干爹从死人堆里捡出来时曾在这里住过短短一段时光,那时候他干爹忙着和上司逗,和锦衣卫斗,斗得天昏地暗,压根没时间回这里落脚,差点忘了这个随手捡来的便宜儿子。
亏得和四是个蒸不熟,煮不透,砸不碎,嚼不烂的铜豌豆,没人照应自个儿居然也能靠着偷鸡摸狗,和邻里偶尔接济,顽强活了下来。对那时候的他来说,有个遮风挡雨的屋檐和一床干净被子,已是幸福至极。
等他再见到那个说话阴阳怪气的“干爹”,就是被四大护法之一赵精忠给拎到新买的王府里了。
这座私宅便也彻底空闲在了这里,直到今时今日和四被那本破书指派了回来。
也许,在和四心里,这儿才是他真正的“家”,毕竟此处是他自记事起四处漂泊以来,头一次真正踏实睡下的地方。
陆铮鸣按着的伤口血渗透得厉害,他便一边慢慢解开绷带,一边在和四的注视下不慌不忙道:“我先回答督主第一个疑问,这个问题我想督主看到我眼下的模样,便已有几分明白。我办事不利,得罪了岳副指挥使,等于已经断绝了自己以后在锦衣卫的升官之路。”
和四微微一笑,笑得虚情假意:“要真是绝了后路,你现在就不是躺在这还有气儿和我说话了。”
几次交锋已经证明这位姿容绝世的年轻提督,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陆铮鸣叹了口气,如实相告:“行刑的人是我一个同乡兄弟,下手留了分寸。再者,我一个小小校尉,岳副指挥使也没必要与我锱铢必较。”
是了,一个校尉而已,罚只为了出气,打得血肉模糊,场面上好看,让岳钟那口气出了便是。
至于是死是活,想来岳钟也并不在意。
和四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料他不敢在他面前说这种一戳即破的假话,眉梢轻挑示意他继续。
陆铮鸣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将缠在胸膛上血红的布条缓慢拆下来,露出道道绽开的破碎伤口,布条撕开时带下点点碎皮肉。他显然极能忍受疼痛,刷白的脸上汗如雨下,但也只是咬着牙吸气没出声。
浓浓的血腥气并未冲得和四面有异样,倒是陆铮鸣拆下布条后露出的瘦骨嶙峋的身躯令他眉梢微微一动,看得出他身体的底子原来是不错的,体态端正骨骼分明,只是太过清瘦,光看那副胸膛简直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