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兵士连忙扶起黄师古,男子也走上前去,急切问道:“他怎么样?”
“亲王……好像没气了。”兵士摸了摸他的脉搏,回答道。
“废物!”男子挥了挥手,“都拖走吧,把这里打扫一下。”
柳朝宗仰面躺在地上,嘴上血沫染红了他的胡须,他看到此等变故,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阵阵凄惨壮烈的大笑,“还真是造化弄人……”
男子微笑道:“柳先生很失望吧?这就是你的好徒弟……他入朝为官那天,就成为我东瀛的密探了。”
柳朝宗大笑,“看来,亲王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柳朝宗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替你打造潜舻?”
男子一怔,清秀的面容上多了几分阴翳,他上前狠狠揪住柳朝宗的衣衽,“你是故意为之?!”
柳朝宗叹道:“我这徒弟聪明绝顶,悟性极强,就算没有我,他也一样可以把潜舻设计出来……如果不是我蛰伏于此,亲自打造……怎么让亲王看到这潜舻自爆的一幕好戏呢?”
男子此刻已经明白过来,他假意抚掌称赞,“柳先生为了大周,真是用心良苦。可是……你太低估我了,你根本不懂得我吞噬大周的决心……就算是潜舻的结果是自爆,我也要让他和大周楼船,一起沉没。”
柳朝宗狠狠吃了一惊,他喃喃道:“你真的是个疯子……”
“你们大周有句成语,叫玉石俱焚。”男子冷笑道:“如果得不到,我便要毁了它。”
对于大周而言,这是一场看不透对手底牌的战斗,先是暗藏在水下的潜舻,后是从东瀛主岛上驶来的黑压压的斗舰楼船,正式的战争打响后,一切都变得紧迫起来。
朱昊焱的胶州舟师在朝中工、兵部大臣的帮助下,将柳念慈所画的草图进行改造,打造出了能够行于水下的大周潜舻。时间仓促,大周的潜舻外部未加钢板,这意味着,如遇敌军火炮,潜舻抵挡不住袭击,只能靠躲避以及水面上楼船的协助。
邱子鹤夜以继日,终于摸透了新式水雷火药的最佳配比,黑火药以铁礶盛之,依方渡寒的办法密封起来,上用绳绊,下坠铁锚,可潜入海底炸开敌舰船腹,还可以酌距离设定引线长短。邱子鹤给其命名为“定海雷”,即安定海防,战无不胜之意。
恶涛似地崩山摧,寒浪如狮吼雷鸣,李羿陵引敌方远离海岸,布阵成“凹”型,阻拦了东瀛海船南下东进的趋势。
旌旗蔽空,艨艟巨舰在苍茫海上,严阵以待。
东瀛楼船在海面尽头露出船桅,方渡寒下令道:“潜舻准备!”
号角声响起,大周潜舻自水下观望,竟没有看到对方潜舻的踪影,于是缓缓上浮,示意主帅没有目标可循。
“忆南,他们居然先派了楼船出来,是不是因为上次潜舻的意外爆炸?”李羿陵沉吟片刻,果断道:“甲板独雷准备,轰它主舰!”
这边堪堪射出炮火,东瀛的密箭也携火而至,大周此前的楼船,自是富丽壮观,船艏雕刻飞龙,两舷彩绘凤凰,被方渡寒一通改造,全糊上了黄泥,为的就是防御火攻,箭落泥上,火焰自熄。
方渡寒用千里望看着远处情形,蹙眉道:“光第一排的舰艇便有四十多艘,粗略估计,至少有五至八万水军。他们的规模……胜于大周。”
李羿陵叹道:“大周海岸线绵长,能绕东瀛岛数圈,于是兵力只能分散,难以集中。调其他海卫斗舰,解此处之难,又怕其乘虚而入……我们只能硬扛了。”
方渡寒点头道:“云舟,若想以少胜多,便引他们近战,我有办法。”
大周战船边发射火雷,边迅速向东移去,东瀛起先并不想跟随,但僵持几个时辰之后,马船几乎都被炸翻,火药补给难以供应,终于报了必杀的决心,缓缓驶来。
铁甲快船开路,大周战船迎刃而上,将东瀛斗舰围在其中,双方短兵相接,艘艘战船叠于海面,似一方小岛,方渡寒习惯陆战,他命水陆武器并用,弓弩、投石机、桔槔齐上,有些威戎军甚至爬上敌船,与东瀛人白刃相搏。
战况胶着,李羿陵向敌军主舰看去,只看到几位统领,并未见到主帅,想是那东瀛主帅躲进了船舱,不肯上甲板这凶险之地。
李羿陵正想着,倏尔起了一阵寒凛的北风,他反应极快,命兵士燃起火药箭,射于敌军风帆之上,一时间,烈火熊熊燃烧,大周战船四散开来,避开火势。
敌船仓皇碰撞,敌军纷纷跳入水中逃生,李羿陵正要下令再攻之时,海下的两军潜舻突然浮现上来,眼见那敌军潜舻外面的铁板已被海水烫的金红,李羿陵和方渡寒不约而同想到了这些潜舻的目的,忙下令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