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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干舌燥地说了一大段话,我朝这个陌生房间望了望:“话说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睡觉。”他言简意赅道。

我瞪眼,脱口而出:“你想和我睡觉?!!”

“……”

正在我酝酿了下勇气要打破尴尬的沉默时,他突然道:“如果我说想,你愿意吗?”

我的勇气因这句话一不小心泄完了,我悲壮地对上他凝视过来的眼睛:“不,愿,意。”你小子要敢对我动手,我就是拼了被你师父追杀天涯海角也要把你给揍得再也不能和女人睡觉。

“那就算了吧。”他收回目光,若无其事道:“那我睡觉,你看着。”

“……”

他果真去睡觉了,睡之前还不忘把我锁在那张铺满巨兽皮毛的宽阔大床边,闭上眼前他道:“你最好不要有逃跑的念头,否则你的不愿意也只能是愿意了。”

我无心面对一个把自己非法囚禁的裸/男,背靠着床坐在地上运起灵力仔细又一遍仔细搜索着这座皇宫的一寸一土,春叶秋华到底在哪呢?

搜索到一半,我突然睁开眼,听着床上那人浅浅鼻息声,我怎么就那么笨呢?与其费力在皇宫里找,还不如直接来“问”他。

若他醒时我肯定没有办法撬开他的嘴,可是他睡着了,我一个翻身爬上他的床凑过去,掌心轻轻贴上他的额,梦中问他便是了……

入梦非难事,毕竟鬼天生就有还梦托梦之术,只是眼前这个人心智过硬超出了我的预料,几次试探都被阻在他梦境之外。我望着他熟睡的脸喃喃道:“皇甫昭啊皇甫昭,你不要逼我对你动粗啊。”

他垂下的眼皮在听到我唤他名时微微动了动,霎时那道一直牢牢阻碍住我灵识的屏障松动了,我反应神速地潜入进了他的梦境。

“你不好好练功就会被你的父皇放弃,我们大乾,不需要任何一个没用的人。”把我从混沌中炸醒的是鞭子狠狠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在鞭子声之外的是个略有些耳熟的中年男子声:“而我,也不要一个没用的徒弟。”

我环视周围,沙土飞扬,一排排树立的长枪长戟,这貌似……是个练兵的校场?我将目光调转到声源处,我几乎立刻就认出了皇甫昭,他那双灰色的琉璃眼实在太好辨认了,只不过是少年时期的皇甫昭。天空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那雨落进沙里就无影无踪,而落到他的身上,则和满身的泥水融成一片。

“苦吗?要拿到你想要的一切,这点苦简直不足而提。你可见过阿鼻地狱里的人吗?他们受尽千刀万剐、油烹水淹,爬在一条永无尽头的台阶之上,每当要到终点时就会被风吹下从头再爬。你走的这条路所要经历的要比这些更残酷更无情。”呵斥皇甫昭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晚才见到的他的师父,数十年前的他和现在几乎毫无差别,灰白的鬓角,锋利没有感情的眼睛。他手里的铁灰鞭子上沾着点点滴滴的血,看着皇甫昭背上或深或浅的伤痕就知道那血迹来源何处了。

阿鼻地狱啊……我瞧着皇甫昭师父,前面说的众所皆知,可后面那无头路没有去过地狱的人是如何知晓的呢?

又一道鞭子落在正练武的皇甫昭身上:“当你熬不下去时就想想你那帮豺狼虎豹的兄弟和对面虎视眈眈的昭越!不论他们其中的谁,都是你毕生的死敌,你杀不了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然后下地狱。”

听到下地狱三个字我不觉摸了摸胳膊,好像那漫天碰不到的寒雨渗进了骨子里。他不是开玩笑的……这个人不仅是个简单的术士或武师。

少年的皇甫昭在听到下地狱那三个字时浑身剧颤了颤,灰色的眼睛弥漫上了巨大的恐惧之色,顷刻那恐惧之色被嗜杀的血色所代替,刀下的木桩咔嚓被连根劈碎。

正想着该如何抓住皇甫昭落单的机会来询问春叶秋华的事,场景忽而就像本书被人翻过一页陡然一变,出现的仍旧是少年时期的皇甫昭,地点也仍旧是校场,此时他的师父已不在了,时间也由白天换成了夜晚。夜间的校场反而比白日柔和了些,嘶嘶虫鸣活跃在草丛里,天上的萤火虫缓慢地盘旋一圈又一圈,连成条松散的线。

皇甫昭还在练刀,赤着的上身伤口已结了疤,他好像不知疲倦也不知疼痛,麻木地一下又一下挥舞着手臂。他的动作很标准,可眼神却明显没有白天那般专注,我站在一旁清楚地看到他时不时飘向周围夜色里的眼角余光。

他在害怕,虽然竭力不表现出来,而我在思考怎样一个出场方式才能不惊吓到他并能取得他的信任。

思考了一小会儿,觉着这实在是个不可完成任务,索性彻底吓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