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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一气话,我再没了力气,索性翻个身眼不见心不烦:“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在临死前还对着你这张脸。”

苏十晏想是被我打击得甚是不轻,在背后一言不发,量着他心还没死透我算计着要不要再给他一声当头棒喝彻底打散了他那份心思。

此时,安静了许久的沈琮啧啧开口道:“苏姑娘真是大度,为保这顽劣之人的性命不惜恶言相向,赶他出瓶。对戕害自己的人尚有这份善心,我与姑娘无冤无仇更帮姑娘保存肉身至今,为何姑娘就不愿助在下一臂之力呢?”

我心想,坏了。

果真,苏十晏和打了鸡血似的,重整旗鼓凑到了我的身边握住我的手:“姐姐,我说过会带你离开就一定会丢下你。”他絮絮念着:“母妃死的早,父皇又我出生时就不喜我,宫中只有姐姐照拂我不受那些狗仗人势的东西们的欺负。”他微微卷曲的睫毛下眸光迷离:“天下人不允许我就杀尽天下人,国教佛理不容我就废除了佛教再立一个,苏采,你只能是我的。”

这些混账话我浑当没听见,只是暗暗愁闷,这个沈琮心思确实诡谲缜密,在握着我肉身这个把柄同时竟又将苏十晏拿捏在手中。他的目的真就只是想要从沈莲桥手中夺走阁主之位么?每次提及沈莲桥,他的语气里总暗含着一丝不易察觉令人心惊胆战的恨意。这样的恨意,仅是一个弟弟对哥哥的嫉妒那么简单么?

“陛下身上虽没有师父亲自施下的镇魂之术,但时间一久身上沉眠的蛊虫受到这瓶中灵力冲击随时都有可能醒来,一旦如此作为魂体的陛下不到片刻就会被吃得干干净净。”沈琮给了我们一个善意的提醒。

“你想怎样?”我道。

“苏姑娘果然是个聪明人,那么也该能明白我这到手的阁主之位又不翼而飞的苦恼心情了。”沈琮似真似假的叹了口气:“沈莲桥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得安心。”

“你想让他死?”

“就算我想,苏姑娘肯定不会对自己的心上人下毒手,哪怕他已经忘记了你。”沈琮很明事理,转而笑道:“这就要看苏十晏和沈莲桥的性命对姑娘来说哪个更重要了。”

手腕一疼,跪坐在我身边的苏十晏抬头看了眼又飞快地垂下眼,一句话也不说,就和小时候被宫人欺负时一样。我不是圣人,对害死自己的苏十晏并非全无怨恨,但在做上那个位子时我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被刺杀夺位的可能,不是苏十晏也会是别人,皇帝这本就是个高危高风险职业。初时的怨恨已被在地府的六百年生涯所淡化,见过无数的生生死死,剩下的更多是对阳世中人的牵挂。在地府时每天点上轮回殿的灯时,看着那些不同魂魄的魂灯或高或低燃烧,我经常会想找出与自己有关的那些人的灯,看一看它们是否还亮着。

“好,我答应你。”我不能看着苏十晏就这么死在我眼前:“可我现在被关在这里有什么办法去杀沈莲桥?”

他稍稍想了想,道:“我这么放你出来似乎太可惜,让沈莲桥亲手放你出来与你再续前缘如何?”

我微笑道:“以前我总说沈莲桥是人渣,看来那时我的见识还是太过短浅,没有认识你。”

“过奖。”他毫不客气道。

第27章 第二十七卦

沈琮没有如他所言在机缘巧合下让沈莲桥放出我,只对我道了句“静待良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十晏头一回以魂魄之身行动,即便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窄小瓶中也觉得新奇,东走走西摸摸,浑然不将体中蠢蠢欲动的蛊虫放在心上。

“姐姐,沈琮说你在地府待过,那里与我们阳间有何不同?是否真的有五方鬼帝?”绕着瓶子研究了一圈上下浮动的符咒后苏十晏兴致勃勃地走过来坐下托腮问道:“姐姐?”

时间一点一滴地逝去,上方的咒文光泽已黯淡了下去,而我身上的咒文则密密麻麻快覆盖住了全身。丧服袖宽领高,所以苏十晏一直没发觉我的异样,待他坐下才皱起宽长黑眉轻轻推了推我的肩:“姐姐你是不是哪里不适,怎么一直昏睡不起?”看来很多事沈琮都没有告诉他,十晏这孩子……以前觉得他聪明伶俐远胜同龄人,可我忘记了他的年岁不大,经不得沈琮之辈的蛊惑,江山给他终是错的……

我养了会神道:“阿晏,我们苏家到我们这辈就剩我们两个了,所以姐姐一定不会让你死的。”给了他保证后我道:“可我希望你明白,你留下不是来帮我而是害我,事情本不该到了如此绝地,全是你任意妄为所致。

“只要那个姓沈的术士死了,我和姐姐就能活下去,让他死了便好了。”苏十晏绷紧了脸,眼中冷光滑过:“无关紧要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