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在寒风里挺直脊背,扣紧了自己领口最高的一个扣子,左手冰凉细长的手指习惯性地揉搓了一下耳垂,风衣松散垂落的下摆轻柔地拂过他的小腿。而在他的眼前,是一片澄澈的海面,惫懒的冬日将落不落地慢慢从海面上掠过,在那蓝色的海面激起了一片艳红明黄的波澜之后又沉寂在大海一次次无声的起伏里。
这座临海的小城静静地躺在地球上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面的人们不急不缓地等待着陷入又一次安眠。
因为最后一抹反射的阳光而微微眯起了眼睛,傅怀手腕上的石英手表告诉他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钟,作为青城冬季临海半程马拉松的志愿者,他今天已经在这里站了一整天,而现在比赛结束,确认所有的事务都完成,在和身边的同行者打完招呼之后,傅怀转过几个路口,在一家路边的餐馆吃了晚饭,却在去宾馆的路上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同龄的少年,最多不过二十岁出头,穿着一身鲜红的运动服,胸口标注的号码牌显而易见地显示了他参赛者的身份,他的身材虽然颀长但是却有些过于纤弱,几缕有些汗湿的额发贴在白皙的脸上,更显出他的稚嫩来。若不是胸口的号码牌和运动服,他看起来一丁点也不像是会参加马拉松这种运动的人。
“你,你好。”少年的声音低低的,有一点运动后的喘,又有一点哑。
他如敏感的小兽一样抬起眼来瞟了傅怀一眼,却又转瞬俯下头去,把那双透彻润亮如墨水珠一样的眼睛藏进更深沉的黑暗里。
他显然是注意到了傅怀胸口上还未摘下的志愿者胸牌。
“你好,是有什么事情吗?比赛已经结束了,比起到处乱逛,现在你更应该做的是好好休息。”傅怀轻声问道。
“不是的。”少年的语调明显急促了许多,“那个,那个,我还没有跑完比赛。”
傅怀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八点十五分,距离比赛结束已经有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而且这里根本就不是跑道,今天的马拉松比赛是沿海比赛,最近的跑道离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都有将近五分钟的车程。
傅怀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少年会出现在这里。
感觉到了他疑惑的视线,少年原本就因为运动而润红的脸更加红了,诺诺地解释道:“因为我走错了路,所以晚了些。我知道这种情况下我本来应该放弃的……可是,可是我还是想跑完……”
什么叫走错了路,傅怀默默腹诽,明明顺着海边的跑道一直走就可以了,而且路边有很多的观众和志愿者,为什么这种情况下还会有人迷路啊?
少年却说不下去了,用一副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湿漉漉的眼神盯着傅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