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本来想骂他来着。”尹凡叹口气,“谁知我来的时候,却见他一个人抱着止咬器在角落里嗷嗷哭呢,跟没了主人的小狗似的。”
林改瞪着眼睛扑哧一笑,点滴瓶都被他的笑声带得晃荡起来,“你就编吧。”
尹凡说:“你自己的腺体你不清楚吗,戴了止咬器怎么还会标记上?伤这么重,他可后悔死了。”
医生说:“假性发情的alpha神志不清,不好抵抗可以理解,如果有暴力情节……”
林改的笑声渐悄,他的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是我……是我不让他戴。是我想要标记。”
医生:“……”
尹凡:“……”
终于,主治医生摇了摇头:“林老师,艺高人胆大。”
“……”
林改的脸上后知后觉地发红,“不是,我……我觉得,蒋少野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尹凡诚恳发问。
林改的脸更红了,声音也瓮瓮地,“我第一次发情的时候……就是他处理的。我的信息素,好像对他要格外亲和一些……不是适配,是亲和。”
尹凡惊诧地张大了口,摸了摸下巴,忽而又说:“我还以为是楚棋那一管样品……”
“啊。”林改忙问,“楚棋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实验室里……”
“犯这么大错,楚棋已经办休学了。”尹凡撑着脑袋看向林改,表情颇犯难,“师兄你还想包庇她啊?”
“……”林改沉默。
楚棋做的事毫无疑问触犯了实验室守则,甚至也违背了科学伦理,但毕竟没有引发什么后果 或者说,现在林改所承受的后果,也并不能明确就是楚棋造成的。
“可能没有那么简单。”林改轻轻地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会研究明白的。”
“我说师兄,你当初打离婚官司不上诉,也是这样想的吗?”尹凡却难得严肃了一回,“你总说事情不见得那么简单,总想再多做点研究,得出更加科学的解释 可是在我看来,人性不用研究,冤有头债有主,错了就是错了。”
林改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让他直接同意尹凡也不容易,但他的心境的确已发生变化,或许是因为他终于感受到了真正的关怀。
如果对伤害他的人犹豫不决,又何尝不是对关怀他的人横加伤害?
“行了,楚棋的事你也别管了,交给学校处理吧。”尹凡干脆地道,“我知道你和她哥哥认识,抹不下面子 休学算客气了,给她退学都不为过。”
“嗯。”林改轻轻地应了。
就在这时,病房外忽然传来两声敲门的声音,继而房门便被人推开。
一个彬彬有礼的中年omega站在门口,身后还跟了一个抱着大包小包的保姆阿姨;他手中提着一只天蓝色的保温壶,走入几步,温和地问:“这位是林改吗?”
*
林改呆住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佟雅晖 十年过去,佟叔叔的清秀长相几乎没变,只是脸容更加苍白一些,身形也更瘦,他束着长发,一双眼睛清澈得像湖水,望着林改,很带歉意地道:“我是佟雅晖,蒋少野的爸爸。”
“佟 佟叔叔。”林改连忙坐起,尹凡给他找来枕头垫好,林改又手忙脚乱地指使尹凡去倒水,还慌张地叫了好几遍,“佟叔叔好!”
“别急。”佟雅晖笑了。他一笑,那双眼睛便温柔地弯起来,像两弯月牙儿,“我是给你带饭来的,是蒋少野做的饭。”
佟雅晖一边说,一边将那保温壶放在桌上打开了,便顿时传出芋头莲藕的香气,温暖宜人,最适合入冬的时节,林改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尹凡端来了水,看林改这见家长的架势,便拉着主治医生先走了出去,到门口还朝林改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