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少野很高,站在江应权面前带来一种压迫感,但无论如何,江应权总不可能站起来迎接对方。江应权的目光渐渐冷静,他翘着腿,身子往后靠向沙发,轻哼:“林改自己不来,派你来啊?”
“啪”地一声,蒋少野将那份合同扔到了江应权面前。没有签字,纸页还淋了雨,皱巴巴的。蒋少野屈起手指随意点了点:“还给你。”
这不算意料之外,但江应权还是强调了一句:“这可是一套房。”
蒋少野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服务生来问他点什么饮料,他慢条斯理地要了一杯咖啡,而后才将目光转向江应权。
“你这房子还套着贷款呢,真有意思,江公子,自己不会还贷款啊?”蒋少野一笑起来,便露出森森白牙,还满脸无辜。
啊,被发现了 看来林改还不是那么不通世故嘛。
其实刚拟合同的时候这套房确实还没被抵押,但江应权懒得再提,只挑衅地笑:“你倒是很有经验。”
“是啊。”蒋少野理所当然回答,“破产的经验我也有,跟你分享分享?”
江应权眼中冷光大盛,连信息素的味道都暴涨出来,好像立刻要扑上来撕了对方。蒋少野抬起眼,满不在意地和他对视。
江应权不得不强忍着试图镇定,咬牙瞪视蒋少野。这已经是在罗城的最后几小时了,江家千叮万嘱他不要继续惹事,江应权心里憋了邪火,几个月来 不,应该是更久以来,从离婚开始,甚至是从结婚开始就憋住的邪火,简直要烧穿了他的胸膛。
蒋少野也没有他所表现的那么镇定,青竹气味的信息素带着一股威胁气息冷冷包围过来,在信息素交锋的一刻,江应权却忽而恍然大悟似地笑了。
他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胜券在握似地,还拿打火机在茶几上磕了磕,快活地道:
“怎么,你还没有睡过他,是不是?所以才这么宝贝他,是不是?”
蒋少野的眸光蓦然冷酷,像一把刀子从冰河里拖了出来。
江应权却越想越合理,几乎要为自己拍案叫绝:“对了,你知道林改以前最厉害的研究成果是什么吗?就是结合信息素啊!你让林改从实验室里拿一管出来,你们打一针,好歹装上一装
“正好,我听说那东西还可以催情 ”
蒋少野突然伸出手臂,越过茶几抓住了江应权的衣领,江应权眼神一凛,身体好似有肌肉记忆一般往后缩,蒋少野反而笑了。
“怕我打你啊?”蒋少野一脚踢开茶几,声音拖得缓慢,“可是我老婆不让我再打人。”
江应权脸色发白,声音颤抖,讲的话却还硬气:“林改他有毛病你知不知道?他根本就不行 哪天你后悔了,我来教你打离婚官司 ”
蒋少野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拖出沙发,猛地甩到地上,江应权膝盖着地仆跪倒下,蒋少野竟抬脚踩住了他的后颈!
刚刚将咖啡端过来的服务生尖叫出声,盘子摔了一地。
“蒋少野 ”江应权半张脸被踩在冰凉地面,话都说不整齐了。被皮鞋碾过的alpha腺体散发出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张牙舞爪,而似是哀哀地攀住了蒋少野的腿,向他求饶
啊。
蒋少野冷酷地想。
原来alpha的腺体,也会产生吊桥反应。
他再往下压低一分,江应权都会痛得大叫。现在才终于知道痛了?知道腺体被碾压、被撕碎、被割成一片一片是什么感觉了?不,不会比林改更痛。蒋少野的眸色愈来愈深,化作无光的黑。江应权根本不知道,江应权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杀害了什么。
蒋少野想起林改后颈上的五道伤疤,像五道生锈的锁。想起林改那么怕痛,却学会了无底线的忍耐。想起林改在静谧的前夜还说,他很想有个小孩。
林改说他只敢把这样的不可能的愿望安静地放在心里面,小声地想一想。
尖锐的雨脚像无数根针刺向玻璃的落地窗,哗啦啦的声音混成大海深处的漩涡,即将要把蒋少野席卷走了。有很多话,他至今也没法同林改讲 很阴暗,很残酷,他不想让林改知道,他不想戳破林改那个自我保护的塑料壳子,但这不代表他不痛恨。
痛恨江应权加诸林改身上的一切。
他最终把江应权放开了。
“滚。”他低吼,“往后再也别让林改看见你。”
咖啡厅的服务生预备要报警,蒋少野并不怕,只是死死地盯着江应权的动作。江应权不敢再挑衅,甚至不敢叫屈,他狼狈地捂着脖子,合同也不拿了,只拎着行李箱就要走 他的公司眼看要破产,一旦罗城市政府反应过来,算他一个重大金额诈骗不为过。他匆匆忙忙地跑出咖啡厅,冲进雨幕之中,那台宾利的车门很快打开又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