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五点许时熙才终于能回家,小区里的假山和喷泉好像重新修整过,跟他几个月前走的时候不一样,停车场也焕然一新,在里面绕了一圈,差点忘了车位在哪个角落。
今天是周末,裴诺诺不用去上课,许时熙刚出电梯口,就听到有小女孩软软地背书的声音。
他转过拐角,才看到裴诺诺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坐着,怀里抱着一只浅黄色的毛绒垂耳兔,抓着垂耳兔的爪子跟它一起捧着书。
楼道里虽然不怎么冷,但毕竟是冬天,也算不上暖和,许时熙就问她:“怎么不回家背?”
裴诺诺刚才没注意,这会儿才注意到他回来了,背书时拧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脸上扬起笑来,眼睛亮晶晶地丢下书抱着兔子扑过去抱住他的腰。
许时熙抬手在她头上比了比高度,发现她好像是长高了很多,就弯腰想试着抱她起来,变得沉甸甸的,他单手已经快要抱不动。
“小猪。”许时熙笑了笑,低头看她胖乎乎地像藕节一样的小胳膊。
裴诺诺不乐意地哼哼两声,从棉睡衣的兜兜里翻出两块糖,剥开糖纸给他塞了一块,许时熙含着糖,抱住她往上颠了颠,摸钥匙出来开门,他手上还提着蛋糕盒子,实在是有点沉,等终于进了门,就赶紧把裴诺诺放下来,走这几步比赶飞机还累。
许老爷子去医院取体检报告还没回来,许时熙就去翻了下冰箱,看晚上能做点什么吃。
裴诺诺拽着他动作间不小心露出半截的裤带,许时熙感觉自己像拖着一只小狗一样,笑了笑也没管她。
在厨房蹲了好几分钟,裴诺诺才想起她刚才随手扔了的书,哒哒哒跑出去捡回来,然后继续趴在许时熙腿上。
“哥哥你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呀?”裴诺诺拿小叉子戳了块许时熙给她的蛋糕上的草莓,靠在他腿边问。
“只能待两三天,之后过年才能回来。”许时熙拽拽她的小辫子。
他以前不知道为什么裴沨总喜欢拽她辫子,后来没忍住轻轻地拽了两下才发现还挺好玩的,还特意去学了怎么给小姑娘梳羊角辫,碰一碰还会晃来晃去。
裴诺诺听了以后低头没说话,许时熙还在查菜谱就没管她,过了一会儿才看到地上湿了一小片,伸手蹭蹭她脸颊,摸到一手水痕,稍微有点慌了,赶紧去找纸巾过来。
“怎么哭了?”许时熙把她抱到沙发上坐着。
裴诺诺自己蹲着哭得脸颊通红,委屈得不行,一开口想说话突然打了个哭嗝,把自己都打懵了,呆呆地捂了捂嘴。
许时熙看着差点笑出来,又没敢笑,使劲憋回去,给她抹了抹眼泪。
“我也想和哥哥出门。”裴诺诺看着他,又掉了滴眼泪,自己抬起手背擦干净。
许时熙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裴沨还是自己,就说:“你哥哥大概再等一两周就能回来了。”
裴诺诺其实对裴沨并没有那么多的依赖,裴沨也并不是拿多少时刻都能表露出来的温情把她养大的,他们有自己的默契,现在到了一个安全温暖的环境里,裴诺诺就不再像以前总喜欢缠着裴沨,没有哥哥在家的时候她什么都能做,还能照顾爷爷,唯独和许时熙撒娇耍赖而已。
“我哥哥好讨厌的。”裴诺诺嫌弃地撇撇嘴。
“嗯,”许时熙跟她分着吃蛋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了一下,忽然说,“是挺讨厌的。”
不过许时熙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惦记自己,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冰箱里有现成的炖好的肉,晚上直接用汤煮面就好,许时熙没别的事可做,现在也来不及补觉,就去收拾了一下房间,前段时间听爷爷说血压稍微有点高,就想去看一下病历本,却没想到翻出了一份几个月前的病历,上面写着做了急性阑尾炎手术。
他完全不知道还有这回事,裴诺诺在旁边看到,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许时熙想打电话问一下裴沨,犹豫了几秒还是没问,等到许老爷子回家才拿着病历本去问他。
人上了年纪有时候就挺怕家里孩子的,也不能说是怕,就好像是经历了这几十年的时间,身份对调了一下,亲手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长大成人,耗光了心血,自己反而成了孩子。
许老爷子看着那个病历本还挺心虚,因为这事儿一直瞒着许时熙,本来也不算是什么大手术,而且做得还很成功,现在完全康复了,也没什么后遗症,实在没有和他说的必要,没想到他突然回家,就还没来得及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忘了说了,”许老爷子摘了羊绒围巾,拉着裴诺诺的手,低头拨了拨门口那盆令箭说,“哎,岁数大了记性就不太好,刚出去还说把那盆花给老张顺路带过去,这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