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真的要去医院,那群疯子还在楼下没走干净,林倦让人去疏散,然后把车开到后门酒店员工通道人少一点的地方。

方小椿打了电话过来,听林倦说完后也不知所措,让他拍个照发给自己。

不清楚是嗓子破了还是轻微的胃出血,许时熙其实自己也看到了,他心里也并没有多难受,不知道为什么连一口水也喝不下去,他只是看林倦他们着急,不希望他们担心,其实他这条命已经是捡来的了,就算死了也没什么。

迅速把楼下的人清散后林倦带着他从电梯下去,绕过人群密集的地方,朝安全通道连着的后门离开。

裴沨找了所有许时熙可能去的地方,给很多人打了电话,都联系不上许时熙。

一整晚他都没睡,在许时熙跟他约好要见面的那个地方,坐在路边长椅上等着方小椿的消息,结果等来方小椿跟他说许时熙去医院了,还给他看了那张照片。

“哪家医院?”裴沨给他打过去电话问,站起身心慌意乱地看着天还没彻底亮起来时路上稀疏的车辆和行人,顺着街往最近的医院跑过去。

“不知道,”方小椿说,“反正已经在输液了,林倦说他还睡着,他不想见你,我觉得你就先别过去,他不是不接电话的人,等休息好了会和你联系的。”

幸好没有胃出血,只是过度呕吐导致的咽喉毛细血管破裂,再加上神经紧张,情绪受到剧烈波动,到医院后就开始高烧,已经吃了退烧药,现在应该在输葡萄糖。

裴沨一天没去学校上课,在几个稍微大点的医院里毫无头绪地找人,许时熙不想见他,他可以不出现在他面前,但他现在没办法干等着,哪怕是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后悔和自责严丝合缝地包裹着情绪,找到天色完全黑下去时,坐在医院外面的台阶上,几乎失魂落魄。

直到半夜三点多许时熙那边还是消息全无,裴沨等不下去,买了回家的高铁票,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到了家门口,许老爷子大概还没醒,他怕自己突然进去把老人吓到,就站在门外等着,七点多回去。

还有两天就是国庆长假,许老爷子还以为他是像去年一样没参加运动会所以提前回来,也没问什么。

许老爷子平时在家爱看点各种综艺节目和电视剧,以前在小院都是用手机支架固定到藤椅上,来了这边以后许时熙给买了一个平板,手机就不常用了,裴沨等老人不注意,拿他的手机去给林倦打电话。

林倦留了许时熙家里人的电话,因为许时熙说家里都是老人和孩子,怕万一有什么事,自己接不到,让林倦帮忙照顾照顾,顺手的事儿,林倦就答应了,一直存着,但是从来没人给他打过,这还是第一次,他就猜到大概是裴沨,本来不想接,又怕真耽误了要紧事,还是接了起来。

“林哥,小熙怎么样了?”裴沨关着阳台门,听到林倦接起电话时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提心吊胆着,从来没这么后怕过。

他的电话大概被林倦拉黑了,陌生号码林倦也不接,不敢让老人知道,只能偷拿手机打过去。

“还在医院,睡着呢,”林倦说,“你别打了,也不用过来。”

“我想去看看他,他不想见我的话我就在外面。”裴沨说。

“你他妈离他远点儿,”林倦这几天也是焦头烂额,“外面全都是记者,你想干什么?想让他就这么出柜?这一年多的辛苦就全都白费了!”

裴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堵在喉咙里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林倦懒得和他废话,就直接挂了。

裴沨在家待了一白天,去把许时熙的房间重新打扫了一遍,收拾他的书桌时,偶然看到角落里放着一摞书脊朝里的硬皮书,以前好像没见过,就拿出来看了一眼,才发现都是有关天体物理和星象观测的。

书页都是发皱的,不知道翻看过多少次,里面还贴着很多便签,把书皮都撑起来一点,翻到中间偏后的一页,许时熙在里面夹了一片银杏叶当书签,书左侧空白处用圆珠笔画了两只猫耳朵,摊开成了飞机耳,毛都炸了,底下写了一行字——

我都看不懂(。。)

裴沨拿着书在书桌前站着,站得太久,腿都僵硬麻木,他靠着床边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连一下午的时间碌碌过去都没有知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抬头,才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回头越过木床看着窗外,月色冷得苍白。

手机在裤兜里贴着腿震了一下,裴沨几乎一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液重新流转起来,拿出手机接起电话,双唇颤抖了很久才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小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