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差就差了。”裴沨把卡收起来,就打算去找楚宁舟。
顾琮最烦他这种好像怎么样都行,明天不活了也行的态度,一把拉住他,问:“你还差多少钱能还清?”
“十几万吧。”裴沨说。
顾琮没想到还差这么多,噎了一下,说:“那你怎么办啊,还去飙夜车?昨天被我爸扣下了没去看你比赛,一晚上提心吊胆的,万一出事儿了我都不敢想。”
“能出什么事儿?”裴沨笑笑,“不至于,我心里有数。”
顾琮一点儿也没看出他的数在哪儿,闷头叼着烟不说话,裴沨在他肩上拍了拍,说:“这几次谢谢你了。”
“放屁,”顾琮不高兴地说,“你跟我说谢谢我特瘆得慌,你快别说了,我听不了你这个字,我有心理阴影,你再给我吓出个心脏病一下子撅过去,小心我半夜趴你家窗边敲玻璃。”
说起来还是在初三的时候,有天裴沨突然没头没脑地给他发了句谢谢,然后旷了一天课,顾琮越想越不对劲,课间跑出去给他打电话也没人接,晚上放学去他家楼下等,也没见人回来。
后来想了下,犹豫着跑去城郊公墓,才发现裴沨在那边坐了一整天,腿都僵得站不起来,看着半死不活的。
裴沨沉默地在一旁坐下,这笔钱从他妈妈去世后就开始还,一直到现在已经将近四年时间,还没有还完,偶尔他也觉得有点儿累。
“我说,你那个后爸什么玩意儿,你给他还钱,他还真就要了,这事儿和你又没多大关系,太不要脸了。”顾琮要了瓶酒,拿起一个酒杯要给裴沨倒,被他抬手拦住。
“不还清我永远欠他的。”裴沨指尖轻轻地叩着桌面。
顾琮叹了口气,虽然他跟裴沨认识到现在差不多五六年,他自己觉得这关系算是够铁了,但裴沨还是很多话都不和他说。
就像当年他妈妈是怎么死的,顾琮一直觉得很蹊跷,他知道裴沨妈妈得了癌症,但医生也说发现得早,好好治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结果不到两个月时间,就忽然去世了。
那天正在上课的时候老师把裴沨从教室里叫了出去,后来整整一周都没有去学校。
回来之后原本就很沉默寡言的人话更少了,他还开始四处找地方想打工,但当时年纪太小,几乎没什么地方敢要他,还是初三毕业之后才渐渐地能赚到点钱。
顾琮一开始很纳闷,不知道他为什么着急要钱,还以为他就缺几百块,从家里偷拿了钱出来想借给他,裴沨没要,追问了好多次,才知道是他继父要的钱。
裴沨在那个家里是彻头彻尾的外人,裴念忠本来就不打算接着养他,又嫌他妈妈死的晦气,邻居亲戚成天说闲话,什么割了腕溅得满屋子血,都流到门外了,就像他们亲眼看见过一样。
再加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听说裴沨的爸爸是六七年前出事故死的,当时好像还上了新闻,那段时间都没人愿意靠近裴沨他们家的门,邻居也不让自己的孩子离裴沨太近,当面上背地里都骂他扫把星,克死了一家人。
这下裴念忠连裴诺诺都不想要了,谁知道是不是个小丧门星,但又没办法,已经大了,丢不掉,只能留在家里。
当初给裴沨妈妈治病的时候继父还卖了老家的两间土房,加上裴沨在家里那七八年时间花的钱,给他列了个单子,叫他还自己五十万,还清以后爱去哪儿去哪儿,带着裴诺诺一起走也无所谓,不用再出现在他面前。
卖房子是真的,这些年来花在他身上的钱也是真的,虽然远不到五十万,而且那笔医药费其实也只用了一小部分,但如果能彻底从那个家里摆脱出来,以后也不找他纠缠裴诺诺的抚养权,裴沨宁愿把钱一分不少地还给他。
那段时间妈妈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差了,如果她还清醒的话,裴沨觉得她也不会想用那些钱。
跟顾琮聊了几句以后裴沨就起身去了包间,楚宁舟正在里面等他,见他来了,看了眼旁边的沙发示意他坐下。
“你上回和我说的事儿我帮你查了查,但事情过去太多年了,又有人故意掩盖,细节可能没办法查清。”
“不用很详细,”裴沨说,“我只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其实裴沨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的时候还是懵了一会儿,楚宁舟把桌上的水推到他面前,问:“没事儿吧?”
裴沨摇了摇头。
楚宁舟问他:“你打算怎么办?已经十年了,就算去起诉,要么让警方再调查,也不会有结果,你没有证据。”
裴沨心里也清楚,至少现在他什么也做不到,“放心,我只是想知道,没打算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