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武赤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有点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听起来像是要哭出声来,“你醒了!”

古德白虚弱地说道:“是啊。”

他的嗓子哑得要命,还有之前残留的血腥味,说起话来像两块铁片在咽喉里剐蹭,听起来像,痛起来更像。

武赤藻一下子飞了出去,好在门没关死,不然大概能被他扯下去。

紧接着就是一大群专业人士涌进来给古德白检查,还有人换了一瓶新的输液,整个过程都谈不上舒服,唯一值得感激的是有人给他喝了点水。

某种意义上这实在得感谢伤口在肺上而不是胃上,否则之前武赤藻没受过的苦就轮到古德白受了。

杜玉台在混乱后来探望了下病人,他脸上没有往日那种轻松,反而显得有点沉重。

“给我说说情况吧。”古德白靠在枕头上,专业的护理人员就比武赤藻贴心多了,不光给他喝了水,还让他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很显然詹雅更愿意相信自己的钱,如果现在是在医院的话,刘晴大概就能直接冲进来掀开那扇武赤藻没撞破的门。

杜玉台走过来坐下,他看起来思考了下该从哪里起头,最终还是说出实话。

刘晴的人把古德白送往了医院,在医生给古德白取出子弹跟做完清创手术后,詹雅就带着一个医疗团队毫不客气地来到医院,把古德白转移了。

古德白对这些事并不意外,他沙哑地问道:“陈芸芸呢。”

“她活下来了。”杜玉台坐在床头的椅子上,避开了那些仪器的线,两只手落在膝头,“余涯本来想杀她,不过没成功,陆虞突然把陈芸芸保下来。而且检测已经出来了,莎乐美是陈芸芸的另一个人格,她被确认为解离症患者,按照陈家的势力,恐怕这次能逃过去。”

这实在是太正常了,古德白能反应过来,刘晴跟陆虞恐怕也能反应过来。

杜玉台疑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古德白只是微微笑道:“我也摸不着头脑,对了,你那边有什么新消息了吗?”

“摸不着头脑你还笑?陈芸芸跟你的这件事一出,天都快变了,现在是陈家跟古家联手瞒住消息,不过情况不容乐观。”杜玉台摇摇头道,“比较警觉的人都闻到风向了,我倒是被喊去做了几回老本行,其他的消息就没有什么了。”

古德白胸口的伤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他拼命喘着气,眉毛紧紧蹙起,见杜玉台起身要去按铃,便拦道:“别按了,刚看过,估计是止痛药过了。我不是问那你那位新朋友的事,我是说……”

他吐出一口长气,忍痛道:“你有云山栖的消息了吗?”

“嗯?”杜玉台这才想起来自己说给古德白的借口是想通过组织找出云山栖来,便摇摇头,“他也没有消息。”

古德白安静地点点头:“这样啊,我想休息下,麻烦你去把武赤藻喊进来,替我守着吧。”

经过这种事,杜玉台能理解古德白的谨慎,他点点头道:“好。”

没多久武赤藻就从外面走进来,他这会儿看起来又有点像个没长大的男孩了,噙着泪珠看过来,手都在发抖,声音都细得像是喘不过气,仿佛肺部中枪的人是他一样:“我没有保护好你,我说过的……”

他听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古德白只好忍着疼痛道:“我现在也没死。”

武赤藻没有做声,眼泪一颗颗掉下来,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摸了摸古德白因为输液而变得异常冰冷的手,哽咽起来:“难怪你不相信我,我……我真的没有做到,她就在我眼前,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明明涯叔跟水哥他们都教了我那么多……可是到头来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我就这么看着你……”

古德白对这样的动情实在有些厌烦,他安抚两句,看武赤藻还是泪眼盈盈,便不耐起来,却未料到对方忽然靠在自己腿上,终于不再哭,声音只是闷着,更添心酸:“老板,我好怕你跟奶奶一样都醒不过来了。”

“你还不如改名叫藤,当什么藻。”古德白到底不忍心,便轻轻叹气道,“算了,你抬起头来。”

武赤藻迷茫地抬起头来,却觉得额头一暖,原来是古德白低头吻了一下。

“不关你的事。”

古德白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武赤藻的脑袋,这个年轻人愿意为他死,当时实在难以理解,后来想通其实也不难明白。

如同武赤藻这样被抛弃的人,其实终生只能活成一根藤,无论是否能变成树,都会紧紧依偎着某样物品。原先是于春兰,可惜那个老人只是根单薄的枯木,不管武赤藻如何努力地将养分运送回去,如何付出心血,也不可能得到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