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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容忘了扯掉假发,走到面前程秋都没认出人,直到程容呼唤一声“姐”,程秋才好似被揍了一拳,猛然站直身体:“程容——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她扯掉程容假发,两手捧住程容的脸,一把将他拽到面前:“好丑啊你怎么没胖反倒瘦了?”

她自己怀小孩时足足胖了二十斤,程容却瘦的颧骨都露出来,也不知这么大的肚子是怎么来的,这胚胎吸收了他多少营养。

“姐肯定早知道我们在哪里蜗居”,程容没有挣扎,抬手轻搂程秋肩头,“谢谢姐,没有抓我们回来。”

“这话说的,把你姐架上高台烤,好事落不到我身上,坏人都让我做了”,程秋揉揉眼尾,带他们往楼上走,“我这几天睡不好好火气大,眼袋快坠到鼻子上,你们别仔细看我。洛局在二楼最里间办公,咱家情况复杂,母亲和程狄在外面奔走,警方成立专门的调查组驻扎在这,你情况特殊,他们不会用刑讯的方式审问你,他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太敏感的话不要说,母亲会出面和上面谈,明白了吗?”

“明白啦”,程容走在门边,抬手轻敲门板,“姐,辛苦了,谢谢你。”

“程容”,程秋深吸口气,后背靠在窗边,抬掌拍拍程容肩头,“不管你怎么看我你第一天去大学报到,我就和你说过,虽然从小没一起长大,但咱们毕竟是亲姐弟,哥哥姐姐不会害你,你信我吗?”

“信你”,程容推开门,转眼笑笑,“姐,周柏一上午都没吃饭,你带他出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没等程秋回话,他抬脚走进屋里,轻轻合上大门。

洛局坐在大办公桌后,抬起鹰鹭般的眼,直直逼视程容。

宽敞的办公室像挤入气团,空气被拥得窒涩不堪,沉沉压强坠在肩上,程容被挤得寸步难行,全凭意志向前挪动,坐到洛局对面。

“你和周柏,是怎么认识的?仔细讲清楚,不要有丝毫隐瞒。”

“您们早该查清楚了吧”,程容两手覆上肚皮,画圈安抚木黑黑,“同在一个摄影团,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互相试探一段时间,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后来呢,为什么分手,为什么要做孕子手术?”

“当时没觉得他有多好,分手后非常后悔,觉得再遇不到这么好的人了,想重新在一起,怎么追他都不为所动,他喜欢小孩,我就想给他生一个小孩,希望能挽回他的心。”

洛局嘴角轻动:“听你的意思,所有的责任都在你这里,和周柏没有一点关系?”

“对”,程容略略点头,不卑不亢和洛局对视,“怀上这个小孩是我给周柏下药,强迫他做完全违背个人意愿的事,他当时非常厌恶我,一点也不想要这个孩子,是我一意孤行东躲西藏,才让形势发展到现在这样。”

话音刚落,他抬眼瞟向自己肚子,目光像被蜇过一口,重新飘向洛局:“您和我姐他们商讨出的结果我都看到了。这个承诺函我不想签。”

洛局呵了一声,向后靠上椅背:“不想签?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说不想就不想?”

“我知道不签的后果是什么”,程容收回目光,两手重新搭回腹上,“最少十二年的刑期,即使能活着出来,也很难适应社会。但是没有办法,无论孩子健康与否,无论留下还是抛弃他,都该由周柏决定,他有做出选择的权力,这个权力不该被外界剥夺。”

木黑黑在肚皮里乱动,那种原本可以忍受的疼,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程容皱眉咬牙,指甲掐进肉里:“我的身体构造,和千万男性没有区别,小孩能怀到这么大,大部分原因是方文技术高超,小部分原因是我体质特殊,如果需要研究成果我可以做你们的样本。毕竟这么多年的刑期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吗?”

洛局向后靠靠,眉头微皱,手指在硬壳本上敲击。

程容趁热打铁再接再厉:“甚至你们可以派人在暗处观察小孩,像许多纪录片那样,得到第一手数据。在家庭生活中成长的孩子,有什么变化才最真实,不是吗?”

洛局不置可否,拉开抽屉拿出薄纸:“在放弃签署承诺函这页签字,签下名字后,我们不会继续面对面谈判,你作为被告的庭审程序,会立刻提上日程。”

“我可以签”,程容手指发滑,汗水沉甸甸压上眼睫,他勉强笑笑,掌心在腹上打圈,“但前提是这事因我而起,所有的后果我来承担,和他人无关。”

“你还和我谈条件?”

“对,您能和我谈到现在,我们家肯定出了不少力气”,木黑黑仿佛察觉到什么,在腹中拼命翻滚,程容咽下涌到喉口的腥,眼底布满血丝,“说句实话,即使到了现在,我一尸两命的概率,也远远高于顺利生下小孩。您们肯定不想功亏一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