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还算有点运道,当时有个一样要去外地打工的同村给他做了保,带着他一起去找的活。
头几年民工工资不高,更别说他还未成年,当时敢用他的不会给他太多钱。他攒了小三年才把欠下的钱都还完。之后民工工资开始水涨船高了,他这才有了些闲钱去想别的事情。
“怎么会想去学沙画?那时候学这个的人应该不多吧?”顾云腾拿毛巾抹了把脸,坐在藤椅上喝了口水。今儿个这场球打得用心,他着实耗了不少力气。没办法,连希成这小子登鼻子上脸,把屋里所有地方的使用权全赢了这回连外面的地也不放过。非要赢了去种什么菜!
“其实也是偶然。当时在工地里不是倒处都有沙子么,下晚没事我就喜欢把沙子把在手里玩儿。后来有次工程队承包一片别墅区的时候,外围的广告版上就有人打广告开沙画课。我一时兴起就去学去了。”
“还行,有点儿想法。卖力气这事确实也是一时的,人不可能总年轻,给自己多找条路子也是好事。”顾云腾说完起身,“来吧,这片地今年的使用权,看你能不能赢。”
连希成用羽毛球拍挽了个花,笑得轻松又自在。他连种子都偷偷买好了,哪还有输的道理?就等着顾总下套呢。
中午,连希成得意地拿出一包生菜籽,一包油菜籽欢快地在院子里犁地。顾云腾黑着脸带着老爷子在旁边围观。
老爷子有点儿坐不住了,看着连希成在那儿干活,自个儿也想参与一下。但是看儿子脸那么黑,半天没好意思坑声,总觉得自己这么一下轮椅就是站到敌方阵营去了。
连希成把地犁完了,朝老爷子喊:“顾叔,来撒种子不?”
老爷子偷偷看儿子脸色,半天没吭声,但是手抖得更厉害了。
顾云腾见状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说:“得了爸,您想去就去吧,憋得都快帕金森了!”
顾老爷子赶紧下地朝连希成走去。连希成把菜籽递给老爷子,老爷子也不用刻意撒,手哆哆嗦嗦间菜籽自然就全落下去了。待把一整包菜籽全部撒完,连希成又犁了几下地,以图将土壤盖到种子上。
现在是六月初,天正是暖和的时候,两三天种子们就能破壳发芽。而且他种这两样东西长得快,只要天天给浇水,不到一个月就能吃上了。
顾云腾本来心里挺郁闷,觉得自从连希成这小子来了家里之后他这里子面子都快掉光了,可是乍然见他家老爷子这么开心,他倒觉得一切都值。其实就像父母都希望子女开开心心一样,子女又何尝不是希望父母高高兴兴呢?不过他倒是真没想到连希成这小子从小没爹没妈。
“顾叔,我去把水管子拉来,您去歇会儿吧。”连希成说完去把平时浇草坪用的水管子拉来开始给刚种下的种子浇水。
顾明飞站在原地没动弹,乐呵呵的样子仿佛已经预见种子们发了芽。
连希成浇完水走回藤椅时顾明飞都没回来。
顾云腾见连希成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藤椅上,阴阳怪气儿道:“我说你小子在老子家住得是越来越舒服了。”
连希成一听识趣地站起身,“抱歉顾总。”
顾云腾皱了下眉,挥挥手,“坐下坐下,老子就是感慨一下你起来干什么?又没怪你。”
连希成闻言坐了回去,坦白道:“其实也是想让老爷子有种跟朋友相处的感觉,我以为这样他能更开心些。”毕竟跟朋友总比跟个保姆能更多的交流点不是么?
“不过您放心,我自己明白怎么回事。”
顾云腾冷哼一声,“你明白个屁。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骨子里还是喜欢鼓捣这些东西。你现在这样儿挺好。”他只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为父亲做得还是不够多罢了。
连希成没说什么,大概也明白顾云腾的想法。
顾云腾又说:“你想想,三万块钱我找不来一个真心把我爸当成亲爹的,我还找不来一人把我爸当成钱的么?早先也不是没有认真工作的,但是那不一样。他们顶多是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完成而已,可我的要求不止这些。但这就像找老师一样,不是谁都能遇上一门心思找各种方法只想多教学生点知识的好老师的。”
连希成点点头表示理解,“现在这个社会太浮躁了,不是那么容易定下心来。”
顾云腾自然明白这个理,但是他嘴巴贱,说出来的话自然不是那个味道,“呵,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也才二十四五,老子都不敢说定下心来你就敢?”
连希成笑笑,“我不像您上有老。我上没有老下没有小,中间更没有伴儿,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他没说的是,其实他有妈,而且他还知道他妈在哪儿,只不过两相没什么实质牵扯,所以有跟没有一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