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的一声闷响,利刃刺穿玄色衣袍。
随着老者的动作,商队其他人纷纷抽出藏起的兵器,身影疾奔,转瞬间将苏丹古重重包围。
老者一击得中,内力灌入双掌,拍向苏丹古。
利刃上涂了毒汁,苏丹古身形凝滞了一瞬,朝后仰倒,落下马背。
老者狂笑,抽出腰间软剑,飞身跟上,剑剑都是杀招:“哈哈,苏丹古,别怪我们无情无义,只能怪你自己疏忽大意!”
“你果然对佛子忠心耿耿,居然手下留情!沙场大将,怎能妇人之仁?!你自找的!”
周围的人跟着鼓噪,刀光闪闪,一片奚落嘲笑声。
他们正是在山道上埋伏苏丹古的杀手,首领只是个小头目,死了首领,他们立刻撤退,躲在暗处观察苏丹古,见他呕血,似乎有受伤的迹象,心中大喜,和另一伙人汇合,在此处等着苏丹古下山。
从这里到王庭,每座重镇都埋伏了人手。
苏丹古的人头,他们要定了!
杀手们蜂拥而上,苏丹古受了伤,这回他们没什么好怕的了!
苏丹古跌落在雪地中,踉跄着直往后退,胸前利刃还没拔出来,鲜血汩汩而出。
“苏丹古,受死吧!”
想到自己竟然能杀了让王公大臣闻风丧胆的摄政王,老者心中狂喜,手中软剑迅如电光,大笑着扑上前。
下一刻,一声脆响。
老者的笑容凝固在嘴角,目瞪口呆。
苏丹古抬起头,双唇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如佛陀拈花,稳稳地夹住了他的软剑,轻轻一挑,锋利无比的软剑竟如枯枝般寸寸断裂。
老者心惊肉跳,汗水淋漓。
苏丹古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碧色双眸里腾起两簇幽蓝冷芒,莹莹闪动,紧拧的眉心微微泛红,浑身是血,杀气涌动。
这是什么古怪的功法?
老者吓得魂飞魄散,还来不及发出嘶吼声,断裂的软剑划过他的喉咙。
一股鲜血迸射而出。
老者软倒在苏丹古脚下。
晨光破开弥漫的风雪倾洒而下,空旷的长道霎时安静下来。
苏丹古立在血泊之中,脸上溅满殷红鲜血,碧色双眸扫视一圈。
宛若修罗鬼蜮的罗刹。
杀手们肝胆俱裂,直打哆嗦。
……
天还没亮,驿舍楼下传来阵阵马嘶声,亲兵们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启程。
瑶英被屋外的嘈杂说话声吵醒,起身梳洗,脚上抹了厚厚一层药膏,刚穿上厚皮袄和兽皮靴,谢青过来叩门,早饭做好了。
阿史那毕娑已经起了,正坐在厅堂火炉前擦拭佩刀,看瑶英下楼,指了指给她预备的早饭。
“今天出发,再过三天我们就能回王庭了。这几天还会落雪,公主身子娇弱,多穿几层厚袄,这种天气患了风寒不是好玩的。”
瑶英答应一声,端起汤碗,扫一眼炉膛里的瓦罐,眉头轻蹙,隔着软布掀开盖子。
里头的汤碗和馕饼都没动过。
她沉默了一会儿,盖上盖子。
“昨晚摄政王没有回来?”
毕娑擦刀的动作停了一下,没有抬头,道:“摄政王先回王庭了。之前我受伤,摄政王代替我护送公主,现在我伤好了,摄政王公务繁忙,连夜赶回去了。”
瑶英捧起汤碗,继续喝汤。
两人都没说话。
毡帘高挂,门前人影晃动。
毕娑凝视瑶英,忽地问:“公主为摄政王备下了热汤,他没吃,公主不高兴了?”
瑶英抬眸,和毕娑对视,摇摇头,“不,我只是在想,摄政王走得匆忙,连碗热汤都没喝就走了,他在外面荒野待了一天,肯定没吃什么东西……”
毕娑看着她,问:“公主怎么知道摄政王什么都没吃?他只是没吃公主留的热汤。”
瑶英眉眼微弯,笑了笑:“摄政王从来不和其他人一起用饭,缘觉会单独给他备下吃的,有时候缘觉忙不过来,我替他留意……”
以前她以为苏丹古讲究,后来发现他并不挑剔,只是和其他人习惯不同,只要是她和缘觉为他备下的吃食,他都会默默吃掉。
瓦罐里的汤没人碰过,说明他什么都没吃就走了。
毕娑沉默不语,收起佩刀,起身走了出去。
一盏茶的工夫后,队伍出发。
瑶英骑马走在队伍当中,谢青和其他亲兵紧跟在她左右。
毕娑身骑健马,走在队伍最前面,路上不停派出亲兵回王庭传讯,时不时有快马飞奔而至,向他禀告朝中消息。
中午时,他们行到山脚下一片开阔的平原上,前方突然响起如雷蹄声。
雪泥飞溅,两骑快马冲到队伍前,骑手滚鞍下马,声音急得变了调:“将军,前面出事了!”
毕娑神色微变,命队伍加快速度,催马疾走。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处通向绿洲市镇的山道前。
前方一阵骏马受惊的嘶鸣声,队伍最前面的人看清道上情景,脸色巨变,立刻勒马停下。
“将军!”
众人手足无措。
毕娑脸色阴沉如水,翻身下马。
一名王庭亲卫骑马往回走,示意商队的人都停在原地,不得走动。
瑶英走在队伍前列,想了想,拨马往前。
刚转过路口,一阵狂风刮过,浓烈的血腥恶臭扑面而来。
瑶英强忍恶心,继续向前,眼睛慢慢睁大。
山道前一片狼藉,大车箱笼翻倒一地,血泊中一具具倒伏的尸首,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马匹、骆驼、长毛牛羊也倒在地上,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整支商队,一个活口都没留。
什么人下手如此狠毒?!
瑶英不忍多看,移开了视线。
缘觉就在她身旁,不知道想到什么,握着缰绳的双手不停打颤,浑身发抖,褐色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几乎要暴眶而出,神情惊恐。
毕娑回头看他一眼,浓眉紧拧。
缘觉和他对视,两人都神情凝重,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
一名亲卫小跑上前,抱拳道:“将军!属下仔细查看过了,这支商队全都命丧军刀之下,一个活口都没有!有些尸首还没僵冷,应该是今早天没亮时出的事。从雪地里的痕迹来看,凶手杀了人,逃到山上去了!”
其他亲卫叽叽喳喳议论:“太狠毒了!连女人、孩子和老者都杀!”
“你们看尸首上的刀法,下手的肯定是个高手!”
“凶手使的是军中常用的长刀,难道是军汉干的?”
“所有人的伤口深可见骨,不像是拦路抢劫的流匪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