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瑞褐色的瞳孔里,顾雅看到了属於男人的冷静,她见识到了什麽叫成长。原本那个火爆乱来的小鬼,不知道在什麽时候已经长成像样的男人了。顾雅为温瑞的成熟感到高兴,却又因他和温海林之间似乎无法弥补的罅隙,感到遗憾难过。
她在所谓富人的名利、是非圈里呆了那麽多年,看惯了逢场作戏、莺环燕绕。成功的男人身边,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作伴。对於温海林而言,别的情人再好,也只是床伴。就像是你喜欢家里的菜,但吃多了,也总是出来下个馆子,换换口味,但到外头吃,并不意味你就不再喜欢家里的菜。顾雅觉得男人特别是像温海林这样的,有个把情人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到她都没觉得温瑞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在意,因此她才疏忽大意到,全不设防,把温海林外头的事情说漏了嘴。
可温瑞当下的表情变化,却让她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妙。在这个圈子里呆久了,世界观和价值观也被同化,当看到温瑞难看的脸色时,她才意识到,这种“不忠”好像是错的。
她也想过要帮温海林解释开脱,可当她刚说到“家常菜”和“野味”的理论时,就被温瑞打断了。温瑞脸色难看地拜托她,千万不要继续说下去了。他说:“我快要吐了。”
这个时候,顾雅就确信了一件事,虽然温瑞由温海林一手带大,可在”忠诚“这个问题上,两个人的想法南辕北辙。
没等顾雅主动联系,温瑞竟破天荒地给她打了个电话。顾雅不知怎麽的有些心虚,看著手机愣了半天才按下通话按钮,还好温瑞那头的情绪也够混乱的,他没发现顾雅的不寻常。“顾雅,你能帮我联系一下温海林麽?”温瑞的口气听上去很著急,顾雅不再胡思乱想:“有什麽事情麽?你怎麽不自己联系他?”虽然父子俩的关系不再像前几年那样如胶似漆,可要说温瑞联络不上温海林,还是不太可能的。温瑞了沈默一小会儿,才吞吞吐吐地开口:“我把他手机号码弄丢了。”顾雅觉得事情应该真的很紧急,不然温瑞不会想到通过她来联络温海林。温瑞简单陈述了事情,而後说:“这些真是要紧事,拜托你了,顾雅!”顾雅一口应了下来,等温瑞那边收线後,她立刻拨给温海林。
接到电话的时候,温海林正在和人谈判,本来这样的事情不该由他亲自出马,可一向负责给海瑞集团提供某种原材料的供应商,却在产品热销季度,试图哄抬价格,并联合相关原料的生产团体一同向他施压。温海林很不喜欢别人对他拿乔摆架,但这种联合抗议的事情,却似乎真的难倒了他手下负责这块的金达。一向严肃正直强调逻辑的金达,并不擅长对付赖皮难缠的对手,眼看著原料可能将要面临供不应求的场面,他却依旧没能谈下很好的价格,实在没办法的金达只能征询问顶头上司的意见。
即使是这样,温海林本来也不想亲自来的,可念及两家公司毕竟已经合作了十数年,加上对方公司的持有人又他的家族有些交情,交给下属来谈,他们可能会因为对方公司的特殊性而有所顾忌,因此他还是自己来了。他本来还是非常客气的态度,至少在接到顾雅电话之前,他并没有动怒,甚至还好整以暇地看著对方派出的据说是老板儿子的小夥子巧舌如簧地就原料生产难度增加的事情向他诉苦。真有意思,一旦看到能说会道的小鬼,他就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的温瑞。可这样的好心情,被顾雅一通电话就搅黄了。
“他为什麽不自己打给我?”温海林狭长的凤目里暗藏著不满,他怎麽不知道,现在他和温瑞之间的沟通,竟需要通过外人来进行。对於温海林的追问,顾雅愣了一下,却最後选择实话实说:”温瑞说,他把您的号码弄丢了。”温海林的怒气瞬间就烧起来了,温瑞越来越知道该怎麽惹怒他,可他却只是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了。”顾雅还想帮温瑞辩解,温海林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干脆地挂了电话,站起来就走。
在他身边的陪同自然不敢久留,统统跟著往会议室外走,对方公司的谈判人员统统慌了神。前刻还镇定自若的小鬼,慌慌张张地想拦温海林的路,却被温海林斥著恶意的眼睛吓得往後退了一小步,可他依旧不死心,他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明明刚刚双方的谈判节奏还是平衡的。温海林在他开口前,先发制人。冷声说了几个公司的名字。
这些公司都并不是很大的规模,有些甚至称不上像样的公司,只能称得上是种植场。可对这个年轻人而言他们的名字却并不陌生,这些大型的种植场正是他们公司最原始原料的来源,他们充其量不过是拿了货再转手卖掉的二道贩子罢了。温海林的语速不快,却句句惊心:“去查清楚这些种植厂背後的公司,再来和我谈加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