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后头,拖着无数条理由,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叶文健一面愁肠百转,一面提防着张嘉田登门,然而提防了许多天之后,他却得知,那张嘉田也离开天津、到驻地去了。
这个时候他再看报纸,就发现这仗是真打起来了。
谁也没
有想到,这场战争进行得如此之久。
交战的各方,说起来都有着千般的动机和万般的考虑,但老百姓们并不大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知道这打仗的两方,一方是南京中央政府的兵,另一方不必说,自然就是反对中央政府的“讨蒋联军”了。这两方的人马中各有英豪,打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正是一场漫长残酷的血战。而在血战的前半段,雷一鸣挥兵南下,很是打了几个大胜仗,这让他生出了勃勃的兴致与希望——若是他能这么一路赢到底,那么将来改朝换代,他至少也能把他那个巡阅使再捞回来。
他没有当大总统的野心,能做个封疆大吏,也就心满意足。而为了安全起见,自从开战之后,他的秘密电台就再不曾和张嘉田联络过。他们之间的密电一旦曝光,他是没什么关系,可张嘉田就非被打成里通外敌的叛徒不可。叛徒会有何等下场,那还用说吗?
怀着这样的心思,雷一鸣按着计划,一路打进了山东,期间也和张嘉田的队伍交了几次火,他没留情,往死里打,打得张部士兵抱头鼠窜。可就在他预备继续南下进江苏时,他毫无预兆的躺下了。
在这之前,他一直是强撑着调兵遣将、指挥全局。周围众人都知道他身体不好,天天吃药,可因他总是那么病病歪歪的,大家瞧惯了,也就不再当一回事。结果这一日,他在前线
的战壕里来回巡视时,忽有一颗炮弹从天而降——没掉到战壕里,在附近地面上爆炸了,炸出了山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震得他狠狠一哆嗦。
爆炸声那样大,事实上却是只在地面上炸出了个坑,没有任何士兵伤亡。他当时没说什么,可回到了司令部后,他就觉得自己那一颗心像被震裂了似的,一跳一痛,耳中也嗡嗡的一直轰鸣,苏秉君走来向他说话,他看着苏秉君,就见对方的嘴巴一张一合,可声音却像是从千万里外传过来的,只有依稀的一点余响。
当天晚上,他发起了烧,胸中闷痛。白天那一声爆炸,似乎是狠狠的刺激到了他,原本他的药物和他的疾病打了个平手,正在僵持,如今这平衡忽然被打破了,他自己都有了“病来如山倒”的预感。静静的躺在床上,他看着前方半垂着的青布床帐,心里也微微的有一点感慨——这场仗,打胜了,他也没有力量去做他的封疆大吏了。
打胜了,是这样,打败了,也凄惨不到哪里去——他有张嘉田。
总算他没有一路错到底,还给自己留了一个。
翌日,雷部士兵继续向前行进,枪炮弹药全像不要钱似的,一味的只是开火进攻。将前方两个师的人马一鼓作气打退了,雷一鸣随即杀向了张嘉田。
张嘉田的队伍经过了连月的鏖战,已经疲惫不堪,如今仓促迎敌,张嘉田一边做好了败退的打
算,一边心里暗骂雷一鸣,心想你就不能换个人打?老子已经连着吃了几个败仗,如今再被你揍上一顿,脸上还有光彩吗?
一边骂,他一边指挥部下士兵防守兼进攻,然而一攻之下,他竟然真将雷部士兵击退了。这场胜利没让他笑出来,他惊愕的想了好一阵子,末了隐约明白了雷一鸣的意思。
既是明白了,他便继续行动,和雷一鸣在山东打起了拉锯战,一把大锯反复拉了一个来月,到了这年的九月份时,雷一鸣见东北的少帅已经表态,站到了中央政府那一边,“讨蒋联军”也露了颓势,自己也实在是支撑不住了,便终于向张嘉田发出了一封密电。
这封密电的内容,外界自然是无人知晓的。外人所看见的,便是张嘉田忽然重振旗鼓,向着敌人发动了总攻。而雷部士兵连连败退,据知情人讲,是雷一鸣病得厉害,已经无法指挥战斗。主帅都垂危了,部下官兵们自然也是人心惶惶,哪里还有斗志?
张嘉田接二连三的打大胜仗,雷部士兵甚至有整团投降的,大批的军械粮草,全成了张嘉田的战利品。如此连着打了一个礼拜,张嘉田进了雷一鸣的司令部——在此之前,雷一鸣已经传令下去,率领残部向他投降了。
雷一鸣的司令部,是一座挺宽敞的大院落,不知道是本城哪位士绅老爷的宅子,被他暂时征用了去。张嘉田是下午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