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的,她觉出了冷风。这两双手是把她往外面带呢,带到何处去?她不知道,也不在乎了。
与此同时,雷一鸣也正要从虞天佐的屋子里往外走,虞天佐有点心满意足,也有点惊魂不定,拉着雷一鸣悄声说道:“你别急着走哇!你跟我讲讲,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她?”
雷一鸣答道:“这就不用你管了。”
虞天佐又道:“老弟,我说句实话,我真没把她怎么着,也就是跟她睡了几觉,谁能想到她性子这么烈,挂了裤腰带就要上吊,我把她救下来了,她扭头又开始闹绝食。这话我得说在头里,全是她自己作死,你可别以为是我把她往死里玩。”
雷一鸣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没把我供出去吧?”
“那没有。咱们不都说好了么。我把你供出去了,接下来你怎么办事啊?”
雷一鸣笑了一下:“这就好。放心,我绝不会让她死在你这儿就是。张嘉田就是为她报仇,也报
不到你我的头上来。”
虞天佐沉吟了一下,不肯放了雷一鸣:“把她杀了……有点怪可惜的。”
雷一鸣轻轻甩开了他的手:“老虞,尝尝味儿就得了,别昏了头。这女人你留不住,留了就要惹大祸。”
然后他转身走了,回家去了。
雷一鸣到家之后,直接进了叶春好所居住的那座小跨院。跨院内外都黑暗着,该睡的都早睡了,没睡的躲在暗处,站岗放哨,也都是无声无息。进房的时候,他很紧张,以至于一时间不敢深入,只在门旁靠墙站了住。
窗户没拉窗帘,透进外头的月光,床上影影绰绰的趴着个人,他认出来了,那是叶春好。而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叶春好也睁了眼睛——方才有人往她嘴里灌了几口糖水,她年纪轻,身体好,这么几口糖水就让她又有了睁眼的力气。她在黑暗中躺得久了,一眼就看清了门旁的雷一鸣,看着他,却又无话可说,说什么?她没有证据,她直到如今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雷一鸣迈步向前,走到了她的床边。她躲在黑暗中,扭了脸继续看他,却见他俯下身来,拥抱了自己。
“我知道了。”他在她耳边轻声的说。
她挣扎不动了,僵硬着身体瞪了眼睛,由着他抱。他的气味缓缓笼罩了她,她又听见他低声耳语:“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你不要怕,我这回一定为你报仇。”
然后他放开她,直
起身,走了出去。
叶春好依旧瞪着他,心里糊糊涂涂的,从雷一鸣的话里,她听出他仿佛是不知情,可谁知道他的话是真还是假?怎么就那么巧?他走的当天,虞家那几个姨太太就跑过来了——她在这里住了好些天了,平时怎么不见她们来?虞天佐平日和雷一鸣称兄道弟的,若不是得了雷一鸣的许可,他有这样包天的狗胆?雷一鸣在他这里可不是吃闲饭的,他敢这么对待雷一鸣的前妻?他不怕雷一鸣翻脸?
她一度想死,可是没死成。现在那几口糖水让她稍稍恢复了一点思考的能力,她想幸亏自己没死,自己若是死了,那这蹂躏与荼毒就白受了,就白白便宜了那行凶作恶的魔鬼了。魔鬼是谁?是单单的一个虞天佐,还是要再加上雷一鸣一个?
不知道,没有证据,不知道。
她周身疼痛,她不知道如何镇痛,更不知道疼痛过后,自己如何再活下去。伸手向下摸索着,她极力的向床外探身,终于让手掌按上了地面。走,她是走不动的,她红着眼睛喘着热气向下滚,连爬带摔的落了地。
落地之后,她向前爬,爬到桌旁,扶着椅子跪起来,轻轻的打开了抽屉。抽屉里有个半开的文具匣子,里面装着纸笔,是她那一晚要给张嘉田写信,雷一鸣给她送过来的。右手哆嗦着从里面抓出了一张信笺和一支钢笔,她随即趴了下去。月光透过窗
格子射进来,她正好趴在了几格子清光之中。
拧开笔帽摊开信笺,她借着那一点月光,也凭着一点直觉,在上面写下了第一行字:二哥。
钢笔尖刷刷的划过信纸,她飞快写下了极细密的小字,要把自己这几日夜的遭遇全记录下来。她没有了活的把握,也不知道明天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何等命运,可她不是个甘心吃哑巴亏的。她宁可不要脸面了,也要把这事实记录下来。也许天可怜见,有一天它会流传出去。
她纵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一鼓作气写完了这一封信,她把它整整齐齐的折成了个方胜,然后带着它回到了床上。床里放着个针线笸箩,她环顾房内,最后爬到了床尾去。